寒冬一夜之間毫無征兆地來臨了,而且來勢洶洶,衣服很快就派上用場了,昨日還著秋裝,今日已要團衫裹身了。關紅向來獨立,從不需要侍女侍候更衣洗漱,在她眼裏,連穿衣也要人侍候的人,是弱智的,無能的,耶律斜也不勉強她,都由著她的性子隨意著。遼裝的團衫是直領左衽,前拂地,後麵長而曳地尺餘,係腰帶,帶絨帽、穿靴子,胸前掛著一大項串,關紅忙乎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這累人的衣服穿好了,對著鏡子直發愣,這還是關紅嗎?還是來自宋國的女子嗎?活脫脫的一個遼人了。看著一旁耶律斜那欣賞的眼光,一股怒火上來了:“都怨你,瞧瞧,我變成什麼鬼樣了,都怨你。”說著抄起枕頭對著他揮出去。
耶律斜一閃,笑著說:“多好看啊,你真是生錯了國土,少漂亮了二十年。”
“你也生錯了地方,你應該生在森林裏的,豺狼。你快給我找來漢人的衣服。”關紅橫鼻子豎眼睛。
耶律斜把她拉進懷裏,坐在腿上,給她攏了攏帽沿兩條垂下來的雪白的狐絨,斜眼看了她半響,慢騰騰地說道:“你----真不喜歡,不想穿這衣服?”
關紅氣呼呼的腦袋點得撥浪鼓似的:“那還用問。”
“那好,我來幫你去掉它。”耶律斜說著,一臉壞笑,手往她襟口伸去。
關紅嚇一跳,看到他眼裏噴著熾熱的火焰,趕緊地抓牢襟口,忙不迭地連連:“我喜歡我喜歡,喜歡得要死了。”一下子從他身上滾下,奪門而逃,後麵傳來耶律斜爽朗的大笑聲。
耶律斜很快追上她,牽著她的手,說是詢問,口氣卻是不容反抗的:“今天是我遼國奠天大典,瞧瞧去。”
關紅停住腳步,不可思議:“‘奠天大典’?那是國禮是不是,不是隻有當官的才可以參加嗎?女流之輩可以去嗎?我真的可以去嗎?聽說要殺很多牛羊的,很血腥的,是不是?”
一連串的問題暴露出了她強烈的好奇心。
“族長以上家屬的都可以去看,不過距離遠一點,你跟著織羚就是了。”耶律斜笑道。
“好,我去”關紅痛快答應了,真想見識一下。遼國在太祖耶律阿保機統一各部族後,開始建立國號。其後,大遼一直由耶律姓氏當政。蕭太後在遼景宗耶律賢駕崩後,獨攬朝政,在景宗臨死前的顧命大臣耶律斜和韓德讓全力幫助下,逐步穩固皇權,削弱各部族勢力,但蕭太後終究是女流之輩,為了讓全國上下對她臣服,更是抬出契丹原古的再生儀、柴冊儀等,舉行宗教儀式,讓百姓認為蕭太後的執政乃是神權天授。
關紅和織羚混在眾多部族的王妃公主郡主之中,遠遠地看著遙遠的皇殿上正要舉行的大典,隻見黑壓壓的人群一大片,人人莊重神聖,向東內三圈外三圈錯落有致地圍住了以柴堆積成三層的殿和壇,壇上麵放著百尺龍紋的氈子。隨著韓德讓鏗鏘有力的一聲“恭請皇上太後。”隻見蕭太後穿著大紅鑲金的袞服,皇後冠上的金光照得人睜不開眼,一手牽著小皇帝威儀萬千地緩緩而來,在柴堆前立定,高舉雙手,小皇帝對著太陽起誓,蕭太後發表宏圖大論。隨後,在耶律斜帶領下,諸部族長、宗親王室、朝中大臣前引後扈地在柴堆下對著東方太陽神,對著長生天參拜,對皇帝起誓效忠,聲音整齊洪亮,響徹雲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