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她似乎頓悟了,眼前這個男子,變得好陌生…他不再是那個許給自己十裏紅妝,花前月下的燕宸楓,不再是那個承諾奪得皇位後定為她廢除後宮,讓她獨寵一生的四皇子,不再是那個會逗她開心的癡情男子,那個她日思夜想,做夢都會夢到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離她越來越遠,消逝在她的生命長河中了…這個她怎麼也不願承認接受的事實,此刻就這樣赤裸裸、血淋淋地擺在了自己的麵前…她知道,無論自己再如何乞求,這個為了他她心甘情願地付出了一生,付出了所有的男子,都不會再為她駐足停留,哪怕是一瞬一息間的回首低眸,都不會再有了…
“嗬…”她突然笑了,可即便如何隱忍,也擺脫不了那笑容中一絲深入靈魂的苦澀…“慢著!”她回首叫住了拖著蘭汀往外走的侍衛,皇後娘娘昔日待人甚為寬容友善,侍衛們竟不自覺地聽了她的命令停下來,盡管,她已是廢後…
輕輕閉上眼睛,一滴清淚從腮邊劃落,再睜開時,眼中已沒有了軟弱與哀求,剩下的隻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的威嚴與尊貴,仿佛她生來便已是母儀天下。
“楓,你,可還信我?”沒有回音。“嗬…”她淺淺地笑了,“既是這樣,那芷兒無話可說,亦別無所求,隻求皇上,給汀兒留下最後的尊嚴。”南芷憂回首,拖著虛弱的身子,一點一點爬向跪倒在一邊的蘭汀,伸手撫上她被打得紅腫的臉頰,“害怕嗎?”她這樣問道,蘭汀強忍著淚水,堅定地搖了搖頭:“汀兒不怕。”“好…”她欣慰地笑了,伸手接過皇帝命人端來的鴆酒,“謝皇上恩典。這個,起碼不會讓你留下滿身的傷痕了…去吧,來世,投個好胎,別再跟著我受苦了…”“汀兒才不要,下輩子,下下輩子,汀兒都要做小姐的丫頭!”蘭汀嬌嗔地撒著嬌,帶出了她們彼此還在閨中時的稱呼,那時候,她叫她小姐,她叫她丫頭。一如小時候的話語,一如小時候的語調…說完,她看了一眼南芷憂不斷顫抖的手中端著的酒杯,飛快地接過一口氣喝了下去,她知道,拖得越久,對小姐便越是不利。
疼痛從身體深處蔓延開來,好像要將她的血肉一寸一寸地蠶食幹淨,但她自始至終都在微笑著,直至停止了最後一絲呼吸…
蘭汀虛軟地倒在地上,嘴唇因為毒素的侵蝕紫得發黑,但她的笑容卻好似那開在雪山上的並蒂蓮,永遠地留在了她的臉上…
南芷憂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噴湧而出,滴在身邊人的手臂上,額頭上,眼睛上…卻都再也無法將她喚醒,而那杯酒,是自己親手遞給她的…
汀兒…死了嗎…
南芷憂呆呆地坐在那裏,接受著這個自己根本永遠也無法接受的事實。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小時候的畫麵…別人都不喜歡她這個庶出的女兒,處處苛責虐待,唯有蘭汀一直對她不離不棄,她和她一起蕩秋千,一起摘野花,一起洗澡沐浴,甚至,一起挨打挨罵…她們不像主仆,倒是更像姐妹…
“真是晦氣,”南如鳶厭惡地用錦帕掩住口鼻,驅趕瘟疫一般地揮揮手,“還不快把這兩個賤人拉下去!”南芷憂仿佛已沒有了生命一般,任那些侍衛擺弄。自己與人為善一生,最終得到了什麼…當自己落魄的時候,那些曾經受過她恩惠的人呢?哪一個不是敬而遠之,生怕自己被連累?有沒有哪一個肯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沒有!一個都沒有!她冷眼瞧著這些她昔日提拔過的“姐妹”,不覺放聲大笑起來,自己庸庸碌碌一生,竟在這些人手中失了真心,可笑!何其可笑!
燕宸楓看著這個和自己結發已有十年的妻子和地上的那灘血跡,不覺有些呆楞,但看到自己身邊容顏傾城,丞相府中嫡出的大小姐,想到她身後帶給自己的利益時,臉上一抹冷峻一閃而逝,伸手環過南如鳶纖細的腰肢:“愛妃,別為這樣下賤的人氣壞了身體,過幾天還要參加封後大典。”“皇上,就知道您最疼鳶兒了。”女子嬌柔地臥在皇帝的懷裏,滿臉得意的笑容。
封後大典…哈哈,封後大典?被拖至門邊的人有些呆楞,瞬間更是猖狂的笑了起來,十年啊,整整十年的夫妻情分,在他燕宸楓眼中竟就如此一文不值,如此不堪一擊?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厭惡的皺了一下眉頭:“來人,給朕堵住這潑婦的嘴!”“皇上,這聲音聽得臣妾真是難受,怕晚上會做噩夢呢。”“那愛妃想如何?”“不如直接把舌頭拔掉算了,耳根子也清靜,好不好嘛皇上?”“哈哈哈…”皇帝寵溺地掛了一下南如鳶的鼻子,“愛妃真是越來越懂得朕心了,朕喜歡,好好好,都依愛妃,鳶兒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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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淺昭和大家初次見麵?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