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葉留香仍舊常來常往,夜來相依相偎,調笑不休,今天卻不知為什麼,離開的極早,所以她也醒的很早。雖然在院子裏跟鳳銜書說了半天,也才不過卯時。
扶了鳳夫人的手上樓,兩人一進了門,就見朱砂側躺在外間的下人榻上,睡的正熟。鳳夫人愣了一下,搖頭道:“瞧這丫環做的,小姐都出去兜了一大圈兒了,她這兒還沒起呢!”一邊就想上前拍醒她。
兩人一路邊說邊聊,若是平時,早就醒了,豈會一點都聽不到,顯然是葉留香點了她的穴道,尚未解開。朱眉錦急上前拉了鳳夫人的手,笑道:“沒事,讓她多睡會兒,我昨天夜裏口渴,叫了她好幾次,可能睡的不好。”
鳳夫人本來也不是待下人刻薄的人,她既然拉著她走,她也就順從的由她拉著進門,兩人坐了,朱眉錦自已去倒了茶來,一邊就把昨天在街上買的東西拿了出來。
她本來就是沒話找話,借故把鳳夫人拉開而已,那些東西也不過是市麵上的小物小什,雖然新鮮有趣,但在鳳夫人眼中,自然是沒甚麼出奇的。一擺出來,她自己臉上先就掛不住,硬著頭皮做了小女兒模樣,跟鳳夫人說來說去。
鳳夫人卻是天生的與人為善,她既然當好東西來說,她自然也就笑眯眯的聽著,其中卻有一對陶傭,形狀像大阿福,卻更加細巧精致,鳳夫人拈了起來,笑道:“錦兒喜歡這個嗎?這小女娃的模樣,倒跟咱們錦兒有幾分相像……”
朱眉錦情不自禁的挑眉,鳳夫人便又笑續道:“說起來,我瞧書兒對你,真是著意上心,錦兒你到底是怎麼個心思呢?”
這話鳳夫人來來回回,問了好幾次,都被她插科打諢的岔了開去,今天她說了頭半句,她早就覺得不妙,可是她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朱眉錦咳了一聲,笑道:“三哥當然待我極好,我也感激的很。”
鳳夫人笑握了她手,道:“你這丫頭,你明知我問的是什麼,還不老實說?就咱們娘兒倆,有什麼可害羞的?”
她正不知要怎麼答,外間朱砂已經聽到聲音,急三火四的進來,跪下請了幾句罰,鳳夫人擺手令她下去,一邊壓低聲音笑道:“上次那個契丹人,究竟是怎麼回事?錦兒為何這般護他?書兒雖說了,我聽著還是不怎麼對勁兒,今個要聽錦兒說說才好。”
朱眉錦心裏叮的一聲。
她一向都不會向對手的身邊人打聽詢息,所以不論是做為下人的朱砂,還是送上門來的鳳夫人,她從來都不會主動問她們有關鳳銜書的事情,一來是怕話會傳到鳳銜書耳中,二來,也怕對方有備而來,問出來的訊息不盡不實,倒不如一點兒也不知道。
可是這句話鳳夫人問的切實,不由她不答,所以隻略略猶豫,便做了一臉坦然,正色道:“鳳姨既然問了,我不敢不答。我跟先生,本來是來為三哥傳訊的,但進了金陵卻失散了,那個契丹人手裏握著先生的訊息,我不敢不放他走,但三哥偏又不肯放。我逼的沒法,隻好跟三哥做了出戲。那個契丹人走了之後,三哥暗中派人跟著,又費了好一番手腳,才終於找著了先生。”
她這番話,可以說一句實話也沒有,但卻也沒有半句挑的出來的假話,鳳夫人顯然信了,點點頭哦了一聲,想了許久,又問道:“這位‘先生’究竟是錦兒的什麼人?現在在哪兒?“
“我自小無父無母,先生是教我詩文的恩師……現在就住在我們隔壁院子裏。“
鳳夫人長長的哦了一聲,憐惜的摸摸她的頭發,柔聲笑道:“原來如此,那,錦兒帶我去見見他罷。“
朱眉錦愣了一下,“見先生?”
“是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傳的是什麼訊,但猜猜也能猜個差不多。他來此是客,又被書兒連累受了這番波折,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再說,他既然是錦兒的授業恩師,在情在理,我都該去見見他的。”
“這個嘛,”朱眉錦情不自禁的咧咧嘴角,喃喃道:“不必了罷?”
鳳夫人卻很固執,笑道:“那怎麼行?禮不可廢!”一邊就站起身來,招呼朱砂進來,吩咐道:“我要去拜望錦兒的恩師,你去幫我跟尺素說,準備些禮物。”
朱砂答應著去了,朱眉錦急急的道:“鳳姨,您還沒用過早飯,我們不如改天再去罷。”
鳳夫人笑道:“時候還早,也吃不下什麼的。”含笑拍拍她手,又道:“你也不用害羞,我也隻不過想去見見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