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留香顯然功力未複,隻來的及向她瞥過一眼,已經身不由已的被流雲帶出。隔了許久,院中仍舊安靜,朱眉錦這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沒有鳳銜書的運籌於帷幄之中,那這安靜,想來,就等於平安脫險了罷?
她緩緩的倚去書架上,隻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
看到葉留香的那一刻,有慶幸,有歡喜,更多的,卻是後悔。選擇了去救葉留香,就等於放棄了借助鳳銜書的力量殺朱勉,若早知如此,何如在流雲來的時候就告訴他?又何苦忍受風銜書的侵犯? 做的時候完全不曾多想,做完了才覺得不妥,可是既然已經做了,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五一十的做到結尾。
人救了,救人的人也趕來了……
也許流雲也可以是一把傘,也許葉留香也可以做一把刀,其實,是真的很想跟他們一起走的。可是不用想也知道,朱眉錦逃不了。朱眉錦是三生坊的座上客,暗裏卻是鳳銜書的囚犯,鳳銜書從來不怕她逃。如果鳳銜書想找,朱眉錦就算逃到天邊,也會被他找到。既然如此,又何必費力去逃?
隻不過是瞬間的眼神交彙,葉留香卻顯然很清楚她在想什麼,而她,也知道他清楚。葉留香聰明機敏,卻一向都喜歡兵來將擋,懶得去未雨綢繆。葉留香對她的了解,是一種感同身受,是一種痛其之痛……所以他笑,所以他說“你不來扶我,我哪裏走的出這鳳府?”其實他隻是想說,我知道會怎樣,我不怕被你連累……
其實,她也並不是怕連累他。為了利已,不是不可以損人……可是與已無益,反傷了自己在乎的人,那又何必?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走回到內室。床上的鳳銜書仍舊一動不動。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走過去,低頭看著他的臉。他並不像葉留香這麼眉目如畫,可是卻帶著一種幾乎與生俱來的清貴之氣,五官眉宇盡皆明朗,那是一張欺騙世人的很君子的臉,讓人幾乎在看到他的同時,就會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他。
平白的,她忽然眉梢一跳。
他的麵容安靜之極,卻不是麵無表情,而是一種五官極端正的安靜……她記得,方才他的臉上,明明是有笑容的。
不不,睡著的人,也可能會笑,或者不笑,這沒有什麼問題。可是葉留香曾言道,他的迷藥雖然可以讓人入睡,但睡著之後,卻會春/夢縈繞……言下之意,這迷藥是有催/情的效果的。這迷藥的效力,如果會對他有影響,這催/情的效果,為什麼看不到?如果催/情的效果沒有,那他又怎麼會睡的這麼沉?
心念電轉,她再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躺去床上,拉過被子包住兩人,緩緩的抬手,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上,手心緊貼了肌膚,似乎幽怨,輕輕問一句:“鳳銜書,你有心嗎?”
他自然不會答,手下的心跳均勻有力,她的手往下滑,涼習習的一路滑下來,他仍舊安靜之極,好像真的睡著了。她一狠心,便走了下來,一直走到他男性欲望的源頭,指尖纏繞,打圈……
這是赤、裸、裸的挑逗……
可是他仍舊在沉睡,全沒有半點要抬頭的意思。真的是想多了嗎?他真的中了迷藥睡著了?否則怎麼會全無反應?
她隻覺心跳的幾乎要驚喘出聲,卻狠狠的咬著牙用力抑著。汗從額角慢慢滑下來,一直流到枕頭裏。他是這麼安靜的,看上去全然的無害,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會覺得怕……很怕,怕到即使他一動不動,驚懼仍舊來自心底。
如果,他是真的睡著了,這麼撩撥都不會醒,那這大好的機會,朱眉錦,你要不要?
他布下的環環相扣的局,已經啟動,朱勉已經得了訊息,隻怕這一兩日之內,就能趕到……現成的石頭龍,現成的布局……鳳銜書若是死了,群龍無首,想必不會有人會想到中止這事情,也未必有人了解這通盤的籌畫……
要不要?要不要?
她竟汗濕重衣,另一隻手緩緩的跟過去,放在手腕上,那上麵戴的是耶律塵焰送的袖箭,因為很小很精致,像一個手鐲,所以,帶上了之後,就沒有再摘下來過。兩人這般貼身而臥,隻要扳動機關,裏麵就會射出二十枚金針,射進他的肌膚,任他再怎麼神勇,也是無謂……
如果殺了鳳銜書,先生會不會很欣慰?是不是可以重獲自由?如果殺了鳳銜書,葉留香會不會很高興?如果……如果殺了鳳銜書,鳳銜書會不會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