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一晚之後,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對那件事絕口不提。日子依舊像從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仿佛那晚的事完全沒發生過,那天的那席話,仿佛隻是他一時的酒後胡言。
隻是自那天起林離覺得重新認識了朱策。然而對於他的感情,她除了覺得抱歉以外做不了任何回應。她隻能加倍地對他好,每當自己為他做了些什麼之後心裏才會稍微好受一些。她還因此被寰兒笑說自己不像是少夫人,倒像是老夫人。
其實現在想來,當時朱策他應該也感覺到的,隻是他從來不說。就像是那天晚上,若不是他喝醉了,那席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口的。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她回過神來。眼前的涼亭石桌都還在,然而年輕的公子,伶俐的丫頭,還有那個當時一心想留在朱府安寧生活的自己,都已經不在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繼續沿著長廊走。
不多時便進了大廳,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就是在在這裏她看了朱策最後一眼。
已經昏迷的他表情痛苦。眉頭皺起,眼睛緊閉,嘴唇青紫,臉色蒼白,額頭尚有很多細密的汗珠。身上的大紅喜服下擺染著泥濘。她從未見過那樣狼狽的朱策。
等等,青紫的嘴唇?細密的汗珠?表情痛苦?她記得當天氣候寒冷,而且當時朱策身上完好,並沒有受傷的痕跡!他是怎麼了?難道,是中毒了?可憑他那般高超的醫術,誰又有如此能耐,對他下毒?
她終於覺得支撐不住,頭暈目眩中一把扶住了身旁的柱子。
但很快又釋然,平靜了下來。其實她早就猜到了。從朱府上下全被抄斬,自己卻於處斬前被放時她就猜到了。從那天朱府被抄家,她差點就可以帶朱策逃走卻最終又無奈地折返時她便猜到了。
隻是她一直不願意相信,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他會這樣做的理由。
可如今,事實就這樣擺在眼前。一切答案呼之欲出,由不得她不相信了。在這朱府裏,除卻他,還有誰有那樣的智慧和能耐,讓朱策放下防備輕易中毒?又有誰,行事會這般狠辣,不擇手段?她甚至記起來,那天朱策被捉回來,林琅握緊她的手。她當時並未多想,隻以為他是要安慰自己。現在想來,隻怕他當時是因為興奮的吧?
再回想下去,那天那些人會來抄家,並非是無緣無故的。十之八九便是他做了什麼手腳、他利用了皇上,想要朱府的人死絕,斬草除根,永無後患。
這麼一想,全想通了。所有疑問迎刃而解,再無半點可疑之處。
隻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又憑什麼?他怎麼可以?他究竟有沒有心?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有人開口輕聲喚她:“離兒。”
聲音沉沉帶著點嘶啞,語氣寵溺。仍是那舊時稱謂,在這寂靜的廳內聽來別樣的惑動人心。卻在此時,令林離全身僵硬,周身寒冷,整個人如沉冰窖。
林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