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複蘇,夾雜那土壤的味道,便是普通的青草都似乎有了花的芳香。
帳篷外還是漸有生機的草地;帳篷內,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草藥的味道,算不上好聞——尤其是在這相對封閉的空間內。若僅僅隻是呆上一會還好,若是呆的久了,必會從心底生出一種說不明的惡心感。
帳篷內的裝飾不似一般草原營帳那般破爛,卻也沒有大部族族長營帳的那種粗獷,反是頗為素雅。帳篷內布置如一平國女子住所,隻是裝飾的雖像,可畢竟是在營帳內,無論是通風還是照明,較一平皆是差了不少。
木床上一帷淡藍色的帷幕,床上靜靜躺著一個人。
光線雖是不足,卻也看得出床上那人的模樣:藥師雖是竭力調養,可終究掩飾不了那人臉上的消瘦;淡藍色、藍的發白的短襖似是永遠的標誌;精致的挑不出絲毫瑕疵的臉蛋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隻是那均勻的呼吸還在宣告著主人的正常。
“肖大夫,姐姐怎麼樣了?”一襲鮮紅如火的長襖,本是妖嬈的臉上卻帶著急切,“姐姐已經昏迷兩天了,這些天隻是喂些湯藥,再這麼下去,我怕姐姐真的會不行了。”
“夫人莫急。”雖是身處沉荒,可此人的打扮中卻完全看不出絲毫沉荒人的痕跡。一邊收拾著針灸的針具,一邊嘴上卻是說道,“夫人隻是氣血不順,加之體弱,繼而氣血虧虛。夫人體弱,不宜大補,故而隻是開寫溫和的藥物。經過兩天調養,夫人已然大為好轉,再消兩日,夫人定會康複的。今天的針灸,便是為夫人舒絡靜脈的。”
收拾完手中的針具,提了藥箱,向紅花一作揖,“夫人身份尊貴,讓下人來料理就好,何必親力親為?夫人眼眶微黑,且麵色略顯憔悴,隻怕這兩日累極了吧?不如多歇息吧。”
“肖大夫說笑了。”輕歎一口氣,看向床上的清風,“我與姐姐本是一平人,到了這沉荒,雖是擔著王爺妃子的名分,可終究是有些……隻和姐姐相熟。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若是換個位置,我相信姐姐也會和我做的一樣吧。”
肖大夫摸摸胡子,眼皮一抬,也不多說,隻是輕笑一聲,繼而慢慢悠悠的出去了。
看著肖大夫走出帳篷,紅花也隻能無可奈何一歎氣,繼而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清風。
自從那夜在鷹飛城地窖中昏過去,清風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已過兩天,仍是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教人如何不擔心?
揉揉有些發幹的眼睛,走出帳篷,或許是咋帳篷中呆的久了,縱然出來見到那眼光竟是覺得有些刺眼,“你們先進去照料一下吧,夫人若是醒了再來喚我。”
“是。”
方欲回到自己的帳篷,一個婢子便過來了,麵色有些漲紅,也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由於追紅花而喘氣的緣故,“夫人……她醒了!”
“哦。”隻是隨口一說,繼而一跳,看向那個婢子,更是不知覺的攥緊那婢子的手,麵色漲紅,“姐姐醒了?”
“是……是的!”
紅花聞言,哪裏還管得這婢子?便是直接朝紅花的帳篷走去。
空氣中的藥味如舊,榻上的清風坐著。一旁的婢子還在喂清風喝著湯藥,清風眉頭緊鎖,顯然這藥很不合清風的胃口,見到紅花,清風一笑,朝身邊的婢子一揮手,“妹妹。”
雖是笑了,可臉上的蒼白卻是將這笑凸顯的有些勉強。
“姐姐。”看出清風的意思,“你已經昏迷兩天了,這兩天吃了都是些湯藥,如今醒來可感到餓了?要不要先派人熬些粥來暖暖胃?”
“我已經命人下去做了。”聲音還帶著沙啞,“我都聽說了,這兩天累著你了。”
“姐姐哪裏話。若是我和姐姐換個位置,姐姐或許做的比我更多吧。”
“嗬……”清風輕歎一聲,不可置否。抬頭四周看看,“這屋子的裝飾倒是有幾分安黎的模樣,若不是看到那些婢子,我都以為我到了安黎,這……都是王爺的安排?”
“姐姐這話問的,若不是王爺的安排,我哪裏能布置這些。”紅花語氣一頓,看向清風,麵露異色,“姐姐,有些話,不知該不該問。”
“你不開口,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眼睛看向帳篷頂,“你是想問我當初在那地窖中為何是那般模樣吧。”
“姐姐……”攥緊清風的手,“我大約能猜出一些。”
清風帶著詫異看向紅花,但也隻是一會便恢複過來,“也對,若是常人,自然是猜不到的,可你畢竟知道我的經曆。能猜出也不足為奇。是了……自從小時候那次沉荒屠城,我與舅母困在地窖中……如今雖是過的安穩了,可當初屠城時候的情形我卻忘不了。雖是不曾看到,可一到夜裏,那些人的慘叫聲、哀求聲就會統統湧入我的腦中。所以,我害怕黑暗,以至於——”雖是力竭,可清風還是吃力的抬起手指向不遠處的燭台,“一刻見不到那光,我就會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