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已經有了,剩下的事情,便真的隻是在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了。
找專人定一個所謂的良辰吉日,安排齋戒沐浴,又裝模作樣的派人,將多年無人問津的幽蘭院從裏到外的整修了一番。
若非尚在喪期,不宜大興土木,梅思遠甚至希望,最好能把幽蘭院拆了重建。
可以說,梅思遠這次,是下足了血本,在人前完美的扮演了一個父愛如山的角色。
梅長歌借口習慣了獨居,拒絕了梅思遠讓她挑選一兩個隨侍的“好意”。
一來,梅長歌確實天生喜靜,不愛喧鬧,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妨做一做,權當鍛煉身體了。
二來,梅思遠打得什麼好算盤,梅長歌大抵還是知道的,無非是想找人看著她,讓她老老實實的,別動什麼歪心思。梅長歌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真是白在梅府混了這麼多年了。
到底是新任尚書令,在朝堂上的整體關注度有了質的飛躍,便連陛下都被此事驚動了。
陛下先是派專人過府,表示了自己的關切,後又派人送來了一份厚厚的禮單,聊表做舅舅的一片心意。
梅思遠現在正求著梅長歌辦事,自然不敢私吞,通通送到了幽蘭院,倒讓梅長歌發了好大一筆橫財。
旁的不說,梅長歌心心念念想要的書房,肯定是有了的。
書房中,筆墨紙硯,一應物品俱全,梅思遠還著意添置了好些雜書,以備梅長歌隨時查閱。
那一日,梅長歌站在院中,看著梅思遠忙前忙後的身影,心中冷哼一聲,暗道,合著這家夥是準備把她當做長期顧問在使喚啊。
梅長歌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這人還怪有自知之明的。”
入祠堂,到底是一件大事,梅府的人,來得相當齊全,有些是老麵孔了,有些卻是第一次見。
梅長歌盈盈跪倒,眼角的餘光,淡淡掃過堂中眾人。
何氏是早就見過的,她的神情看起來,還算平靜,隻不斷用手觸摸她位於喉結和胸骨間的淺凹部位,可見感到非常苦惱。
站在何氏身旁的那位,約摸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梅長歌雖然沒有見過,但從她的行為舉止以及相貌中不難看出,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梅清柔。
值得考究的是,梅清柔此時的動作,很有意思。
不同於何氏表達不安的方法,梅清柔正通過將自己的手掌,覆蓋在肚子上,來掩飾自己緊張的情緒。
這個異於常人的舉動,具有某種較為獨特的含義,它意味著梅清柔可能已經懷有身孕了。
梅長歌看在眼中,倒也並不覺得驚異,隻稍稍感慨了一下,視線便略過梅清柔,望向了梅思慎。
梅思慎的表情,則顯得十分微妙,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身在梅家祠堂,一顆心,卻仿佛仍遺漏在某個不知名的遠方,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腳下的地麵,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眾生百態,莫不如是。
即便梅長歌早已看慣了芸芸眾生像,此時此刻,心中也難免留有幾分觸動。
她抬頭望向梅氏眾先祖牌位,不出意外的,見到本該屬於長樂的位置上,仍舊空缺。
她梅長歌回來了,長樂還在外麵。
不在意的得到了,在意的反而永遠失去了,世事無常,彰顯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