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做孤臣的基本素養(1 / 1)

梅思遠坐在這裏,暗搓搓的打了這麼長時間的機鋒,所求的,卻是一件讓梅長歌根本無從下手的事情。

“你看,平州到底是咱們範陽梅氏的地盤。雖說這些年,因為久居京都的緣故,咱們在平州的影響力,大不如前了,但總歸不好平白放棄吧。”梅思遠說著說著,竟愈發有些淒慘哀怨的意思了。

“父親,平州的局勢,你也是知道的,那現在可就是個爛攤子。”梅長歌淡淡瞥了梅思遠一眼,無奈說道,“不管最後是誰接手,都是個麻煩事。”

“方衝是安平公主獨子,和陛下很有幾分情誼在,他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太多的顧慮。況且,他在京中名聲一向不好,此番初涉政壇,隻要不出什麼大岔子,那就是大功一件,你行嗎?”

梅長歌想了想,又道,“再者說,即便梅家承蒙陛下厚愛,願意將平州一應事務,交由父親全權處理。放眼整個梅家,誰才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呢?”

“我看也就隻有大伯,能勉強擔此大任了。可是父親,您真的願意讓大伯出這個風頭嗎?”

“這事暫且不提。”梅思遠麵色沉重的說道,“我今日來此,主要還是想找你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個法子,把梅鳴從葉家村一案中摘出來。”

“父親,真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個重情之人。”梅長歌冷哼一聲,不屑說道,“這以德報怨的事情,說幹也就幹了,竟也沒啥心理壓力。”

“我是怕梅鳴拖累我們梅家的聲譽。”梅思遠接二連三的被梅長歌頂撞,心中倒也沒什麼不忿,仍是耐著性子,翻來覆去的說道,“事情畢竟是出在咱們梅家的地盤上,如果能想辦法避過去,自然是好的。”

“不插手,才是維護梅家聲譽的最好選擇。”梅長歌擺擺手,輕聲說道,“經過這件事,平州官場,所剩無幾,誰又會相信,我梅家能夠獨善其身呢?”

“況且,我親愛的父親,你保得了這個,保得了所有人嗎?”梅長歌冷冷的說道,“我說這些人在京中沒有背景,你信是不信?”

“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的謊話,還是不要到處去說了吧。”

“可是……”猶豫再三,梅思遠終究還是想最後再掙紮一下,“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關於這樣一個結局,父親難道不是早就知曉的嗎?”梅長歌微微沉吟片刻,方道,“否則,你以為陛下為什麼要派你同楚青瀾一起,前往平州,共辦此案?”

“孤臣,父親,陛下需要的是一位孤臣。”

“一個隻聽命於他,孤立無援的孤臣。”梅長歌輕輕淡淡的說道,“父親既已選擇了陛下,就該好好的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切莫三心二意,為自己招來殺生之禍。”

孤臣二字,說來簡單,其實不是誰都有勇氣去做的。

孤立無援,四麵楚歌,是對孤臣,最好的解讀和詮釋。

以得罪整個大秦朝堂為代價,選擇站在陛下身前,這是一條險路。

當你的地位和權勢,需要完全仰仗於陛下的恩寵,一旦真到了那一天,誰又能護得了你?

是新帝嗎?

顯然不會是他。

別人用過的東西,尚且不屑再用,何況是用過的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先帝的存在,是紮在新帝心底裏的一根刺。所有人都在無聲的比較,他和他的父親,誰在那張椅子上,坐得更好。

在這種情況下,你便很難獲得新帝的賞識,尤其像梅思遠這種,本身沒什麼能耐,全靠陛下硬推,才能僥幸爬上去的朝臣,更是如此。

梅長歌說話的態度,不可謂不生硬,但梅思遠依舊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可見心中亦是讚同的。

梅思遠沉默良久,最後也隻能一言不發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等待他的,將會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血路,且看梅思遠,究竟會作何選擇吧。

梅長歌挑起車簾一角,望著他失落的背影,看著他一步步的離開,心中不知想些什麼,隻聽見一聲重重的歎息。

誰都有誰的難處,誰都有誰的無奈,沒有人能夠真正的在這場名為亂世的洪流中,獨善其身。

大家不過各憑本事,想讓自己活得稍微好一點罷了。

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