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太明白。”楚青瀾神情諂媚的給梅長歌倒了杯茶,又拿出早前用荷葉包的好好的茶點出來邀功,說道,“你幹脆好人做到底,給我好好解釋一下,省得我兩眼一抹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難道你沒發現嗎?”好不容易尋到了嘚瑟炫耀的機會,梅長歌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
“我們去時消無聲息,並未聲張,當時普玄正背對著我們,正和他的信徒說話,但他仍然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你,而且,從他的神態上不難看出,他明顯是認識你的。”
“楚青瀾,你說他一個避世修行的僧侶,這些年又從未參加過宮中舉辦的皇族飲宴,他為什麼能在茫茫人海中認出你來?”
“這是其一,這其二嘛……”梅長歌拖長了尾音,又喝了口茶,方語調悠悠的說道,“普玄所穿的僧服,雖然普通,看上去和寺中常見的那種,並無二致,但他腳下的鞋子,卻暗藏玄機。”
“那款式,是京中烏衣子弟時下流行的款式,價格極其昂貴。鞋麵以同色銀線,手工繡製了一整套相當繁複的花紋。而這種奢華的裝飾,僅僅是為了美觀,不具有任何實用性。”
“如果隻是鞋子穿的奢華了些,我們或許可以說,那是信徒們送的。因為普玄大師不諳世事,不懂得這雙鞋子的價值,所以隨手拿來穿上了。我們還可以說,買都買了,不穿也浪費了。總之,會有很多的理由來為這位佛法高深的大師開脫。”
“但再加上蠟燭這一項,就顯得很有意思了。”梅長歌冷冷的說道。
“香燭價格不菲,即便像相國寺這樣規模龐大,規格頗高的寺廟,也不是什麼時候,想用便能用的起的。我聽說去年相國寺辦法會的時候,整個寺廟的僧侶,全國各地,上躥下跳的蹦了大半年,也沒將法會所需的香燭全部搜集齊。最後還是陛下看他們可憐,命戶部幫著補全的。可咱們這位普玄大師呢?他不但用了,而且用的還是那種鏤空雕花的,你竟不覺得奇怪嗎?”
“不過也難怪,你一開始就說了,他是先皇第十七子,你也要叫他一聲皇叔。可見在大家的心目中,普玄大師的身份,先是皇叔,然後才是標榜避世苦修的佛教僧侶。”
“如此六根未淨,還談什麼得道?”梅長歌冷哼一聲,不屑說道,“所謂得道,難道隻是坐在論道台上,將所有人辯的啞口無言,便是得道了嗎?”
“我看不然,人不是懂得很多道理,就能做個好人的。有的人目不識丁,可一言一行,無不暗合天道,這樣的人,我看比什麼勞什子大師,明顯要厲害的多了。”
“梅長歌,你說你是不是對佛家中人,有什麼偏見啊?”楚青瀾靜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
“談不上什麼偏見。”梅長歌輕輕的搖了搖頭,解釋道,“隻是,你還記得葉家村嗎?”
“明明埋藏著那樣深重的罪孽,村民們卻將無限的虔誠和博愛,獻給了佛祖,他們對同類無節製的殘忍,而對泥塑的死物,反倒膜拜有加。”
“楚青瀾,我跟你說,越是窮凶極惡之人,他在日常生活中,往往要比普通人更加的謹小慎微。很多時候,我們逮捕了一個凶犯,他周圍的所有人,包括親戚,朋友,以及和他朝夕相處的妻子,他們都會反反複複的對你說,他在生活中,真的是一個很老實,很本分,或許還有點小懦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