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夜天總算已了結辰滅丶枯藤丶哀謠三人,但是還未能離開昆侖,出發渡界。下山前,他覺得有必要再看一下段攸敏,磕響頭。
「呼呼呼-」
小姑娘的小墳就在後山。此時夜天默立於墓碑前,站了很久,想了很多,結果全身都聚滿了雪花。
如果你問夜天這輩天有何憾事,錯殺段攸敏一定居首。那時他正被天下圍攻,不斷拚死逆襲,以致精神狀態不穩,甚至是殺紅了眼;到最後,他更把段攸敏誤當成渣男段攸方,沒弄清楚便下重手,結果釀成了大錯。
此事乃夜天永遠的憾,不堪重提。雖然,他明白段攸方才是殺人元凶,自己不是,但小姑娘終究是其恩人,錯殺了恩人,試問於心何安?每次夜天想到痛處,都必定百感交雜,既憤慨渣男冷血,亦愧於自己疏忽。
說彌補,他已不可能補償人家,此時此刻,唯有能默立於小姑娘墳前,鄭重的再三鞠躬。凝視著墓碑,也令夜天忽然聯想起一個畫麵;這片段曾在神識道上出現過,現時又再回放一次。
眼前,夜天看到一對父女,正駐足於一麵新碑之前,合十祭拜,念念有詞,神『色』凝重。
「呼呼-」
先說那父親,他年紀顯然不大,大概是三十出頭,其一襲白袍,衣袖上卻繡著骷髏圖案,顯得亦正亦邪。再說他身邊的女孩,看來約有十一丶二歲,瓜子臉,大眼睛,容貌嬌俏清秀,本應很討好才對;隻是……她此刻置身墓園,麵對著親人的墓碑,心情卻明顯很爛,娥眉蹙起,小粉拳緊捏,眉宇間還流『露』著怨憤之『色』。
「母親不在了……」石碑前,女孩一陣黯然,淚水不禁奪眶而出,甚是難過;隻不過,這份傷感卻很快被怨念取代,未幾,她又再緊捏粉拳,抿著嘴,瞋目恨聲道:「可是……母親這樣對我們,女兒討厭她,絕不會原諒她!」
顯易可見,碑上銘刻著女孩母親的名字,至於她是因何而死,因何對不起女孩,卻一概不得而知。
這一刻,女孩心情複雜,時而怨憤,時而委屈,時而悲慟,一陣泛淚後,半晌又再噘嘴咕噥:「母親,我不喜歡你,討厭你……」
說罷,她還想狠踹墓碑幾腳,卻被父親立即阻止。
「她是你唯一的母親,不許這樣跟她說話!」他臂膀一彎,捂住了女兒小嘴,不讓她『亂』槽下去。
「父親……」女孩滿臉委屈,她年紀還小,不會明白成人世界的複雜『性』,結果瞬間又再淚奔,邊抽泣邊抱怨:「為什麼……為什麼母親這樣……父親你也委曲,分明心中悶悶不樂,卻還要違心替她說好話……」
女孩這番話,頓時令父親一番觸動,身軀微顫,嘿然不語;雖刻意隱藏,細心敏感的女兒卻不會感應不到。
風卷殘枝,墓地唦唦作響,淒淒清清,甚至令人有些發麻。父親憶及往事,明顯感觸,但縱使如此,其立場還是沒變,仰天長歎一聲後,又鄭重的說道:「讓你母親安息吧,以後在她的墓前,絕不可說這種話,知道沒有……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