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彌漫著不知名的情緒，幾乎讓人窒息。
不想當炮灰的何琪，提著自己的早餐，灰溜溜地走進陽台，把她的早餐——加了雞蛋的腸粉，放在石欄杆上麵，連一張椅子都沒有，就那樣，直直的站著，一口一口的吞咽著，分辨不出口中食物的味道。
何揚揚則是雙腿一動也不動的站在何小萱的床前，雙手放在身體的兩側，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緊握成拳，指甲陷進了手心的肉裏，刺得生疼，才鬆開。
鬆開了，又發覺心裏，手裏都空蕩蕩的，又握緊，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反反複複，連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想握緊，還是想鬆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流水漸漸幹涸，何小萱這才覺得自己的心裏沒有那麼的難受，夢境裏的恐慌也漸漸消失。
被單裏的空氣太多稀少，二氧化碳的密度太過高，溫熱得讓何小萱她覺得呼吸不暢，微微地扭頭著自己的頭，被單也跟著她毫無節奏的步伐，一點點地往下滑落，直到她的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中。
烏黑的長發，散亂地落在床上，一張小臉不見往日的白皙，鼻頭上青黑色的膚色正訴說著她昨天所受到的傷害，禁閉著的雙眼上的眼皮是紅腫著的，眼角的淚痕依然清晰可見，即使心靈上的恐懼已經消散了不少，可是，她的身體依然卷曲著，緊緊地抱著單薄的被單，尋求那微弱的溫暖，和缺失的安全感。
何揚揚站在原地，視線落在何小萱的臉上，眼神近乎絕望，無論她是不是無心的，她還是把何小萱給弄傷了，弄疼了，麻木的心有著微弱的鈍痛感，不致命，但卻是莫名地疼著，越來越疼，越來越疼。
“喂，你看夠了嗎？”終究不是沒心沒肺的人，終究不是有心機的人，何小萱隻覺得那眼神太過哀傷，本該是讓她呼吸順暢的新鮮空氣，反而讓她更加難以呼吸。
“對不起。”何揚揚梗咽著說，無論她曾經把自己偽裝得多冷酷無情，無論她曾經把自己偽裝得多勇敢無敵，終究是生在那樣的家庭裏的不得已，她也僅僅是一個小女生而已。
“你的對不起，我接受，你也不用想太多了。”何小萱語氣生硬的說著，隻是，她也很小心眼，她也很記仇，她不可能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但也不可能對何揚揚做出任何報複。橋是橋，路是路，各走各的，就好了。
“那你能原諒我嗎？”話，不經大腦思考，就說出來了。何揚揚問出口的時候，她就後悔了，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何琪了，她怕聽到同樣的答案。
“我的原諒，在你看來，重要嗎？”其實沒有所謂的原不原諒，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原不原諒何揚揚，結果還是一樣的，那就是她受傷了。
夢裏，她被囚禁在一間黑暗的小屋子裏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一群人，圍著她，辱罵著，踢打著，而她隻能承受著，無力閃躲。
夢裏，那些人，有著極其尖銳的笑聲，僅僅是辱罵踢打都不能滿足他們變態的心理。
一步一步的逼近，一點點的撕開她的衣服，她用力逃跑，可是逃不掉。她用力叫喊，可是沒有人來救她。
這夢，對她來說，是恐懼的。如果沒醒，她清楚的知道，夢中的自己要麵對著什麼樣的殘酷。
可是，在掙紮中，在呼救中，她醒了，也清楚的看見，給她帶來這陰影的人——何揚揚。如果，隻是一聲簡單的對不起，就能換回一句沒關係，那這個世界，就沒有那麼多的不和平了。但是，如果不原諒，便成了心中的一個結，那她寧願放過對方，也放過自己。
“重要啊，隻要你肯原諒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是獻媚，還是討好，在何揚揚看來都不重要，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很想得到何小萱的原諒，她很想能跟她做朋友，她會好好保護何小萱，不再讓她受傷害了。
“好，那你別看著我，去吃早餐吧。”何小萱的搖了搖頭，被人一直看著的感覺，真不好。
“好，那你起床吧，我等你一起吃。”何揚揚拿起剛剛被她掉落在地上的早餐，一臉歡快的說著，眼神裏一片清明，冰冷的指尖也漸漸有了體溫。
“好。”或許，是那眼神太過真誠，或許，是那笑容太過燦爛，何小萱沒來得及想拒絕，就已經答應了。
吃完早餐的何琪，站在原地，看著恢複活力，笑顏如話的何揚揚，也跟著無聲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