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教經一直沒說話,他們兩個將全村所有的灰燼收集起來,埋在村外挖的大坑裏,作為共同墳墓。墓碑就是在新土上移植花草,但願他們死後能享受寧靜,不會被後世來人驚擾。
袁妻就與全村人埋在一起,袁教經不想帶走什麼,他本就隻是孤獨一人,也隻能將妻子藏進心底,與遠在天國的家人在一起。
在村民墓前楊度虔誠地跪拜,期望他們能饒恕自己。而袁教經過來重重摸著楊度的頭,按住他讓他不用再拜。
“不要拜死人!”袁教經總算沉默好久後開口了。
那覆蓋在自己頭上的大手把楊度嚇到了,他以為袁教經要殺自己來祭拜亡魂,還原地驚跳了一下。
不拜就不拜,楊度明白袁教經是在示意自己要堅韌,就像他一樣到現在隻留過一次眼淚。
“能原諒我嗎?”
“說了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袁教經歎氣道。
“那我們以後……”楊度在想未來。
“當然是報仇,等我們有能力的時候!”與整個朝廷作對,袁教經明白差了太遠,甚至一輩子也不可能。
終於二十年過去了,要重新再回到那個留下悲劇烙印的世界。袁教經問道:“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當然。”楊度毫不猶豫地回答。
說到離開,該往哪裏去呢。他們不是去京城,而要去南方。朝廷還會派更多高手來殺他們,楊度還需要幾年學習武功和江湖經驗磨練,袁教經自己內力這些年提升很多,但也需要時間來重新回到巔峰狀態。離政治中心越遠,就代表相對安全。
還有一個,那就是袁教經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兒子。他本人是南方江寧人,在兒子臨走前就說了要去南方,要是能找到,那麼三個人合力也許能有機會直接刺殺深宮裏的皇帝。
故地已沒有任何可留戀的,從原始群山南下,不用幾天應該就可以到有人聚居的地方。楊度還特意跑回去找野鹿,袁教經是對這沒興趣了,他卻還得考慮吃飯的問題。還有一點是外麵需要用錢,而村子裏一直都是以物易物,沒有錢總不至於去搶或偷吧。
整鹿太重,楊度就用尖石割下了鹿腿,他把鹿茸也割了下來,這麼大想必值很多錢。以村子為中心幾百裏內都是群山森林,這次沒有明確目的地,隻要朝一個方向走就是。
路上袁教經基本沒說幾句話,也就楊度偶爾說笑幾句調節下氣氛,免得他抑鬱過度或是就這樣一直消沉下去了。
大約過了四天後,兩人終於走出大山來到了久違的平原。隻要有道路的地方就有人通行,可以輕易找到來往的旅人。兩人已有近一個月沒換衣洗澡,身上邋遢地不得了,衣服上也殘留著動物的血液。這樣子不被認為是盜賊就怪了。
說到盜賊,這世道天下大亂,即使官道上也是盜賊橫行,這也就給楊度兩人提供了新衣服和一定錢財。盜亦有道,搶劫盜賊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在找到河流進行清洗後,兩人又看起來是守法百姓的樣子了,不過袁教經身上藏不住的殺氣還是讓人遠離。
打聽當地村民後發現這裏是山西地界,路的方向總算沒有走錯。附近不遠就是大同城了,楊度考慮著要不要進大城市,畢竟那裏肯定抓的緊。而袁教經似乎是什麼都不在乎了,直接就朝大同方向邁進。
好久沒到城市了,過城門的時候楊度很是擔心,當他看到告示欄張貼的懸賞告示後,就自然心虛了。
果然這裏有懸賞抓自己以及姬陸的畫像告示,獎勵是賜官三品。好在見過自己模樣的官兵都死絕了,所以畫像是畫師自己腦補出來的,與本人一點也不相似,而且和自己在一起的可是大叔。
原本以為可以順利通過,結果就被守城門官兵給例行攔下盤問了。
“呃,官爺有什麼吩咐嗎?”楊度搶先回答,怕袁教經直接出手傷人。
按照朝廷下達的指令,所有出去城市的男性都要仔細審查。在經過與皇帝距離遠近的打折後,政策的執行在這裏就是對兩男同行進行盤查。
官差將兩人拉到告示前,然後看來看去仔細相互比對,發現長得完全與通緝上的不像,顯然是普通路人。
“官爺,俺們從鄉下來的,帶俺爹來城裏看病,是良民,良民……”楊度假裝是普通農民人,他這搶來的衣服確實顯得很土鱉。
“鄉下人?我看你們怎麼和告示上的這兩個這麼像呢?”官差就是威嚇老實農民的口氣在說話。
長得像?楊度不得不重新審視畫像上與現實自己的差別,相信絕對不是自己眼睛有問題,而是壓根就不像,尤其袁教經一大叔怎麼會長得像年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