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楓樹林是一片火紅的海洋,它很美,它很淒美。
東北的美景自然是數不勝數,但要說起來在這涼爽的秋季,還是那片火紅的海洋最為讓人震撼,秋風拂過枝頭,發出沙沙的樹葉摩擦聲,無垠的楓葉飄飛竟如天邊的紅霞一般嬌豔。
林中,兩道身影疾馳而來,帶起身後大片的楓葉與煙塵,他們互相攙扶對身後仿如不覺。
二人狂奔之下,跑在前麵的年輕女子忽然慢了下來,她的身體重心不穩,趔趄幾下向前栽倒。見過這一幕,身後年輕男子身形連閃在女子倒下的前夕將其抱住,而他自己卻因為慣性倒在了前方滿是楓葉的地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女子慢慢的起身,仿佛隻是這樣的細微動作也耗費了她的體力,她張開嘴努力的呼吸著,望著他所投來的關切目光,笑了笑,笑的很勉強。
輕抬左臂,她能感到這隻胳膊已經開始失去知覺了,疼痛萬分之下,不由得她抽出腰間的匕首割去左臂那段已經被黑血浸泡過的袖管,露出了深可見骨的傷口,原本白皙的皮膚從傷口處開始變黑,一直蔓延到她秀美的肩膀,中毒的跡象再明顯不過了,她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痛苦之色,她努力的使自己變得平靜,以免得他會擔心,她抬起頭望了望遠方的天際輕聲道:“風,快下雨了,先找一處避雨吧,別擔心,我沒事的。”還不等男子點頭,她便搖搖晃晃的想要站起身,這時的她顯得格外虛弱,慢慢站起的身體也因無力再次坐了下去,最後還是在男子的攙扶下勉強起身,她的頭倚在男子的肩上,就這樣向著一個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著,他們的身影有些蒼涼,是那般的落魄與淒涼。
風雨已近,轟隆隆的雷聲不時響起,風在怒吼,如刀子一般在林中穿梭。
不久,他們看到林中有一處破敗不堪的小木屋,不知道是被誰遺棄的,大多的屋頂早已坍塌,隻有一處角落還可以容身,一些腐朽的木頭在風中搖曳,不時發出難聽的吱吱聲,誰也不清楚它還能在風雨中堅持多久,但這處是他們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了。
木屋中的兩人互相依偎,以獲取短暫的溫暖,外麵風雨正濃,不時有雨滴從屋頂滑落,滴在他們本已破爛的衣服上,那個叫風的男子輕輕的動了動身子,想為懷中的女子擋下更多冰涼的雨水。
她感激的看了看風,她臉色蒼白,身體因痛苦而微微的顫抖,不知不覺間毒素已經進入了骨髓,她勉強的用右手捋了捋鬢邊有些散亂的秀發輕聲道:“組織裏麵高手如雲,離那個老家夥果真厲害,我們逃出來一個,已經很幸運了,但我不後悔我的決定。”她的臉上沒有恐懼反而很從容,仿佛自己死了也不要緊,但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的臉色更加難看,蒼白中還帶有一絲妖異的黑線,嘴角也留出了一絲黑血,她苦笑著轉頭透過破屋的窗戶向外看去,外麵是無盡的妄想,雨仍在下,被洗禮過的楓葉變得更加豔麗,紅彤彤的枝頭正在飛舞搖曳,幾隻鳥兒死死的抓住枝頭被澆成了落湯雞,多麼美的一副畫卷,一時間痛苦如她竟也看得癡了。
在她隻有十九年的人生中都經曆了怎樣的痛苦?每日每夜的殺戮讓她變得沒有了人性,看著同伴一個一個的死去,甚至是自己親手解脫他們,心裏在想著什麼?每當自己雙手沾滿血汙,當看到他人乞求的眼神,自己心裏難道隻有殺戮嗎?不,更多的還是恐懼,他們不過是自己活下去的障礙罷了,自己的路到頭了,心裏為何會那般的難過呢?我是他人眼中的惡魔啊!原本我以為我可以從容的麵對死亡,但現在看來,我也是如此脆弱。
她茫然的收回了暗淡的目光,這一刻,她也在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懺悔吧,也為那些失去家人的他們而痛苦吧。
她麵如死灰卻平靜的道:“你知道麼?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陪伴你走了這麼久,我曾不知道多少次想過,我們的未來是什麼樣的?是遠遁他鄉還是找個山溝裏過上一輩子,遠離城市的喧囂,可以過上平淡的日子,可是。。可是。”。她搖了搖頭黯然的繼續道:“自從夢中出現了你的身影,我的心裏感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幸福感,我不是那種軟弱的人,我也不配軟弱,我不怕死,但我也不想死,不想離開你,我知道我還是放不下你,你會不會笑話我呢?其實為了你麵對整個世界又有何妨?”說出這些軟弱的話讓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輕輕的低下頭,不願那人看到她有些羞澀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