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很安靜,無論是騎士還是珞珈玉。一跳一跳的樣子有些滑稽,但誰也沒有感到可笑。
沒有人敢對著這樣的實力笑出聲來,除非她是不要命了。
最後落在距離他們百丈遠地方的高手沒有再跳,而是背著手慢悠悠地走過來。
百丈的距離,他隻用了三息的時間,三步便走到。
打量這位健步如飛的高手,珞珈玉發現對方的鼻子很紅,仔細嗅了嗅,果然聞到淡淡的酒味。
原來是個糟老頭子。
發現這件事情,珞珈玉冰沒有想笑。
不過對方雖然是個糟老頭子,但也是個高手。
或者對方雖然是個高手,但也是個糟老頭子。
這想法在腦海中出現,珞珈玉繃緊臉,強忍著笑意。
草鞋在雪地上留下第四個腳印的時候,他停下來了。
他的麵前有一個陣,一個人,以及很多其他人。
他的腰間隨意地係著一個銅牌,上麵寫著兩個字:七品。
然而,珞珈玉與那名騎士的眼睛都很好,所以他們能看見銅牌上的油漬酒汙與剝落的鏽。
這隻有兩個可能:他在七品上停留了很久的時間。
或是他很久沒有去重新定品。
不管哪一種原因,有一件事情是毫無疑問的。
他很強。
“沒想到,會有一天,我也能見到你這樣的大人物。”
他的聲音裏有些感慨,有些醉意。
那名女子從石棺中爬出來,安靜地看了看他。
“以前修道的時候,我很喜歡讀書。每每讀到以前的人在史書中大書特書的時候,我很羨慕他們有這樣的機會。”
因為自己沒有,所以想要得到。這是欲望。
因為自己沒有,而憤怒於別人有。這是羨慕。
“每每讀到大人物,大事件,我就很激動,好像那人就是我,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一樣。”
“後來我才發現,那些人都是凡人,隻是運氣比較好,遇見了那些事情,順手便做成了那些事情。”
“所以我很憤怒,憤怒我連這點運氣都沒有!”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本來就沒有答案。
傳進耳中的隻有風聲。
回答他的隻有無聲。
過了許久,他的心情終於平複,一抹笑意爬上他的臉。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想,從今以後,我的名字也會留在史書中,被人大書特書。”
他的嘴巴咧開,仰天大笑。
“你醉了。”
“不是你。”
珞珈玉與那名女子的聲音很有默契而又很沒默契地同時響起。
聽到“醉”,笑聲停了下來,他眯起眼睛,目光打量著陣中的珞珈玉。
“我沒醉。”
珞珈玉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每個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自證也許不是最難的事情,但絕對是比較難的事情。
自證並不是要讓自己相信,因為自己本來就相信自己,不需要自證。
自證是要別人相信。別人,也就是除了自己以外,這世間所有的人。
需要自證的時候,世間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敵人。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聖人說這是勇氣。
珞珈玉也認為這是勇氣,但他清晰地記得老師一邊敲他的腦袋一邊對他教訓道:
“往個屁!那麼多人盯著你,就算嚇不死你,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所以自證很難。
他並不打算自證,把目光轉移到坐在石棺上的那名女子,問她說:“不是我,那是誰?”
咯咯的笑聲,不僅是糟老頭子,就連珞珈玉也覺得這笑聲聽起來格外刺耳,充滿諷刺。
那名女子先是指了指旁邊立在雪中的軍隊,然後回答說:
“他們先來的。”
她認真地盯著糟老頭子,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第二名。”
天地之間有一座城。
姑且不說或高聳入雲或匠心獨運的亭台樓閣,人聲鼎沸、彙聚八方的集市商戶就足已令人大開眼界。不管是東辰島蓬萊閣裏的秘籍,還是西霞山藏經閣裏佛祖手抄,又或是誰也看不懂的天書神符,不管是北涼的美酒與駿馬,還是南海的黑色珍珠,又或是傳說中東辰島海中那塊異界奇石,隻要你要,隻要有錢,在這座城中下了訂單,約定期限之前一定能夠送到府上。至於拿到手後還沒有命,那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