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魏小河就背著畫夾,拎著一包簡單的行李,獨自站在火車站廣場上,身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是大包小行李的,急匆匆地向候車室走去或者跑去。
等了一會兒,才老遠看見薑東城背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大包從街角拐過來,過了馬路,穿過廣場,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一邊走一邊還東張西望地四處找她。
看得出,兩人為了坐火車出門旅行方便,不約而同地都穿了最簡單的t恤短褲,魏小河穿一件桃紅色的窄身露肩t恤和一條淺卡其色寬鬆短褲,雖然這一身上下都是很便宜的地攤貨,但穿在她年輕的美好身段上,還是顯得像一朵小野花一般清新可愛。
薑東城突然看見了她,招了招手,馬上笑著快步走了過來,魏小河也笑著對他招招手,心裏的喜悅,洶湧澎湃,使勁壓都壓不住,一個笑接一個笑,咕嘟咕嘟地像泉水一樣往外冒。他真好看呀,魏小河想,他穿這麼簡單的毫無樣式的天藍汗衫都好看,寬寬的肩,長長的腿,明亮的眼睛,笑起來-----這麼,好像能讓自己完全變瞎變聾,全世界隻有他的這個笑,隻要有他這個笑。
老舊的綠皮火車,車廂裏很空,根本沒有幾個旅客,長條的三人靠背椅,他倆一邊一個對麵坐著,時而半躺時而半靠,怎麼舒服就怎麼來,綠皮老火車開得不快,但轟隆轟隆的噪音還挺大,不過,就這,火車喇叭裏還若隱若現地放著流行歌曲,偶爾魏小河側耳聽聽,細細分辨:“哦,現在放的是,漂洋過海來看你-----。”
薑東城也認真地凝神聽了一下:“就是,你耳力不錯!是漂洋過海來看你。”
老火車沒有空調,車窗大開著,風呼呼地灌了進來,其實還是熱風,隻是感覺上好像有了那麼幾分爽快。一路上兩人話說得並不多,隻是不敢置信地各自欣喜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都調轉頭去看看外麵,車窗外的風景緩緩流過去,縱橫的河流、起伏的丘陵、綠油油的麥田、金燦燦的油菜花、曠野裏的阡陌、吃草的小小羊兒------搖曳晃動的車窗把一切都框成一副副的畫,存在他們的眼裏,心裏,最深的記憶裏。
終於到了地方,找好了旅館,兩個人在路邊的小攤子上吃了些簡單的飯食。
看看表,離休息的時間還早,就一起到學院門前的一個湖邊散步,已經是很深的黃昏了,夕陽西沉,天將黑未黑,湖邊煙色朦朧,還能看見近處細碎的樹枝與樹葉,像工筆畫,一筆一筆畫得那麼清晰準確,毫不馬虎。天氣悶熱,沒有一絲風,樹枝一動不動。湖水很靜,很綠,綠得有點膩,聞起來還有一點湖水特有的腥氣,卻波紋不興的,隻是偶爾有釘子大的小魚,遊來遊去,在岸邊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
兩個人繞著湖,並排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各種各樣能想得起來的閑話,關於考試的、同學間的、他家裏的、她家裏的、還有夢想和遠方------天完全黑了下來,再並肩一起走回旅社,各自回房睡覺,心裏都滿滿當當的,想著,那個人,就在隔壁,這樣,已經完全可以微笑著,沉入自己的甜蜜夢鄉了。
第二天下午,等魏小河一考完素描、色彩,急急忙忙趕回旅館,洗了把臉,就趕緊去薑東城住的房間找他,一進屋,發現他坐在旅館的破桌子跟前,聚精會神的,拿著一把美工刀在刻著什麼,魏小河好奇地走過去看,他也聽見了響動,回過頭,一看見她,馬上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笑著迎過來:“你回來了?!考得感覺怎麼樣?”
魏小河搖搖頭:“不怎麼樣,聽天由命吧!哎,你在幹什麼呢?”
“哦,你明天要考設計了,立體造型這一塊你沒怎麼學吧?你考的這家學院,風格上接近工業設計,我覺得可能會對立體造型比較重視,我用肥皂給你刻了幾個小造型,我再給你講講,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