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學校在城東,鄭藝的家在城西。由於距離遠,她每回來學校看望師哥,都得中間換乘一輛公交。耗時少則一個半小時,多則要兩個小時。
公交車是她的主要交通工具。小的時候,她就每天坐著它上學,坐著回家;現在就每天坐著它上班,坐著下班。她經常會拿起她的相機,透過車窗拍攝外麵的事物的匆匆而過,也會在外麵的某個位置拍攝街上的車水馬龍,公交是一條不太一樣的龍。坐在公交車的座位上,一切就會變得安靜。偶爾也會隨便走進一輛公交車,隨它把自己帶到哪裏。她不怕走丟,因為公交車最懂得,原路返回。
同樣的,公交車,也給她了一場奇異的相遇,她不以為然。也許是她真的沒發現或是真的不想承認。公交車經過繁華城區時,大部分的學生都下了車。包括那位美少女。剛剛因為他的拒絕,美少女也有些尷尬,可是在下車的時候還是深情的望了他一眼。淺灰色毛衣外麵套了件休閑外套,寬鬆的運動褲,順眼的鞋子,隨意自然,再加上英挺的身姿,明媚的笑容。看起來成熟而又瀟灑。也難怪,車上男男女女都要偷偷瞅上幾眼。
而其實,吸引這車上男男女女的不僅隻有這個男人,也包括鄭藝。
車廂一下子就空了下來。他走過來,在她的身後的位子上坐下。沒了剛才的窘迫,多了幾分悠閑。
安靜,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鄭藝走下公交車,她要在這裏換乘。他自然尾隨,坐在長凳上,雙手撐著凳麵,笑眼盈盈。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她就站立在麵前,背向他,麵向車來的方向。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美好,遺世獨立。
其實時間就在此停止,他也願意。因為他也癡情的想,隻要這樣看著她就好。
等了一陣子,車還沒來。小藝站的有些累了,自己也坐了下來。凳子有多長,他們離多遠。
還好,凳子還不算太長。
從這高樓林立的縫隙裏,看到了夕陽,這一日最後的一縷陽光散在了他們身上。他一會兒看看那個橙色的太陽,一會兒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子。嘴角上揚,一直都含有笑意。與他不同的是,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看他一眼。
他輕輕推了一下她的頭,她回頭就瞪他。她還是一樣,話從來不肯多說,隻會拿她那雙大眼睛瞪他。他挑了挑眉毛,用眼神告訴她:車來了。她實在沒注意,車子已經到了。
他還記得是32路公交車?
他跟著她上了車又跟著下了車。他跟在她身後,雙手揣在兜裏,嘴巴緊閉,也難掩笑意。
快到家了,她的腳步急促起來。興許這樣她就可以躲開接下來麵對麵的對話。
“哎…”
他快走兩步,抓到她的手臂,輕輕一拉,把她拉入懷中,順便抱住了她。
“好久不見…”他靠在她耳邊輕輕說。
他的擁抱來的快,也去的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去推開他,他就上馬鬆開了。他再也不會留給她推開自己的機會!
剛剛被他緊緊抱在懷裏,緊貼他堅實寬廣的胸膛,身體微微一顫。又嗅到了成熟男子的氣息,難以抑製心情的起伏,又羞又怒又氣,不免滿臉通紅,還好天色已暗,他並未發現。
來得突然——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連個禮貌的招呼都省去,轉身就走。唯有逃離這裏,她才能平靜。
“我已經調回這裏了,昨天回來的。等我處理好公司的事情後再來……還你。”他把乘車卡舉給她看,硬把“再來看你”換成了“再來還你”乘車卡。時間也教會了他謹慎和小心翼翼。
她隻顧埋頭向前。心如亂麻,理不順。
他們還真是說到做到。五年,完完全全斷去聯係,完完全全。
五年的時間到底是長是短,小藝不知道。她隻覺得有時候這五年時間就如同五十年、五百年,漫長,任萬物生長。長到萬物空寂寂,世界無聊。直到今天他如此鮮活的站在她的麵前,就又忽然覺得時間快的是如此突然。她早就準備好了,他出現或者不出現,她都準備好了。要說什麼,要怎麼說,要做什麼,要怎麼做,統統想好了。她在心裏演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一次想起他,附加的都要練習一遍。她說,其實,她都準備好了,早準備好了。
可是現實呢,總與想象背離,與計劃背離。結果是方寸大亂,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