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雲先是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愣了足足有半分鍾,然後不甘示弱地衝他吼:“你凶什麼啊?我們在一起吃飯睡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你還敢這麼凶,誰怕你啊?”
“好了童雲,你別跟他置氣,要知道,你剛才打的可是將軍夫人啊!”
“哎呦,不知道你怎麼能跟古董生活那麼久,真是一點都不好玩。走了走了,在車上等你們。”她說完還不忘再瞪他一眼才離開。
看著離去的童雲,又看看有些無措的霍去病,凝晨有些納悶:難道古代人和現代人溝通真的就那麼難嗎?自己不是適應得很好嗎?還是因為愛他,才努力地去適應他,跟上他的節拍?
她要帶他去見的那個重要的人,其實就是葉楓的爸爸,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但是因為她,葉伯伯失去了唯一的兒子,所以無論出於哪種情感,她的內心都不好受,媽媽說以後要把葉伯伯當成自己的親身父親一樣孝順,即便如此,她真的能夠代替葉楓彌補他心靈上的創傷嗎?
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有些花白的頭白,帶著一幅黑色框架的眼鏡,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畢竟由內而外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葉伯伯好!”
“啊,是凝晨啊,快進來。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驃騎將軍霍去病了吧?”他上下打量著他,生機勃勃的樣子和當初出現在時光機中血跡斑斑的樣子判若兩人。
“這位就是葉楓的父親。”凝晨適時地提醒他。
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頓時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他深深一鞠躬:“晚輩失禮了。”
“不要多禮,不要多禮,都坐吧。”他熱絡的招呼。
來之前,想到好多好多的話要對葉伯伯講,真正麵對的時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他明顯多出的白發,凝晨百感交集,他真的就像媽媽說得那樣,一下子好象老了十歲,盡管他還是那麼和藹可親,還是那麼開朗健談,但是她完全能夠體會的到他失去兒子所受到的嚴重打擊。
“凝晨啊,怎麼都不說話?你這一路走來,應該有很多的故事吧,跟葉伯伯說說。”
“葉伯伯,我對不起您!”越是看到他的笑容,她心裏的愧疚感越加深一層。
“傻孩子,說的什麼話。你怎麼會對不起葉伯伯呢?”
“我對不起您,如果不是我任性,一意孤行,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葉楓也不會留在漢朝回不來了。”她有些哽咽地說。
“葉楓已經是大人了,他會為他自己的決定負責,我也會尊重他的意見,所以你不要自責。”他雖說的淡然,但是凝晨看得出提到葉楓時他黯淡地目光。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對不起。”霍去病再次鞠躬,麵對眼前失去兒子的男人,看到凝晨自責內疚的表情,最應該歉疚的是他,最應該良心不安的也是他。
“好了,你們誰都不要再說這些自責的話了。葉楓這麼做,無非是想讓你們能夠更幸福的生活,如果你們一直內疚不安的話,不是辜負了葉楓的一番苦心嗎?所以,好好的生活吧。”
從葉家走出來的時候,凝晨回頭看到葉伯伯的背影,好滄桑,好孤單!她久久無法回神,內心的歉疚並沒有隨著他的話煙消雲散,反而越積越多,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凝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殘忍,她竟然把他帶到西安茂陵。一進入西安地界,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築已經讓霍去病一語不發,現在親眼看到西漢帝陵中最大的一座,更是讓他緊繃著臉,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霍去病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站在這座陵園中,以一個參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些墓群。
漢武帝劉徹,仿佛昨天還在朝堂上下令,讓他出兵攻打匈奴,此刻在他眼前,隻剩下一具冰涼的石碑,一抔黃土,一堆白骨,漫長的兩千餘年,在他,卻是彈指一揮間。
大將軍衛青,待他如親生的舅舅,晚境卻也是那樣的淒涼。他是大漢朝的驕傲,也是他的驕傲,終了也不過得到方寸之地得以安息。
“漢驃騎將軍大司馬,冠軍侯霍公去病墓”,指尖輕輕滑過冰涼的石碑,他的心竟然出奇地平靜,這就是他最後的歸宿。麵對著祁連山形狀的墓塚,他仿佛看到兩千年前的雪峰依然皚皚,兩千年前的戰場依然青草淒淒,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餘音。一夜之間這些都已灰飛煙滅,秋風裏早已聽不到戰鼓馬鳴,隻有眼前這一座座英雄塚傾訴著往日的輝煌,也襯托出他此刻的孤寂。
他不願再往下看,毅然決然地離開這個讓他沉痛的地方。
我做錯了嗎?凝晨看著他孤寂的背影,感受著緊緊包圍著他的悲傷,不禁自問,難道真的錯了?原本以為,生命的延續將會是他們重生的開始,而現在,他們身上所背負的責任,他們心中所承受的傷痛已經遠遠超過了新生的喜悅。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突然之間,她覺得生命,愛情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她有些迷茫了,對於未來,竟然看不到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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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想跟你們睡。”凝晨穿著睡衣,抱著個大枕頭站在父母房門口。
“你這孩子,半夜三更怎麼還不睡覺,小心著涼了,”蕭媽媽一邊說著,一邊騰出來位置,“都這麼大了,馬上就要出嫁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
“在爸媽麵前可不就是個小孩。是不是爸?”
“嗯。就算頭發白了,牙齒掉了,在我們麵前還是孩子。”蕭父朗聲笑道。
“哎,想想跟做夢似的,你居然會跑到漢朝去,現在又回到我們身邊,真是......”蕭媽媽愛憐地撫著女兒的長發,至今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
“媽,對不起,女兒不孝,都這麼大了,還讓你們操心。”
“別說傻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凝晨,你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閱人無數的蕭父怎會看不出女兒最近的變化,在人前,她都是笑臉相迎,但是言談舉止間,總透露出淡淡的哀愁。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傻孩子,在父母麵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說說看,你現在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