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村,正月十四
“呼呼~”我捂著脖子大口喘著粗氣,鬼門關剛剛就浮現在眼前,突然被一腳踹回來了。
表哥僵硬著四肢劇烈的抽搐著。
我的表哥,程慕寒。著名大學博士生,待人接物溫文爾雅,出了名的寵妹狂魔,最嚴重的一次,他妹妹答不上問題被老師敲了一下頭,他廢了那個老師那條胳膊。
而我,很榮幸就是他寵愛的妹妹――胡清程。
東部農村都有元宵節前後三天撒燈的習俗,正月十四,鬼燈。意思就是把燈籠灑在路上,引大大小小的鬼來抱燈,期望鬼怪收下禮物,不要來打擾人的生活。
偏偏舅媽沒忍住,把表哥生在這天,更趕巧那年的正月十四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百年難得的陰童子,一年至少鬼上身十回。明明我是馬克思主義無神論者,那怎麼解釋疼我寵我的表哥剛才決絕的要掐死我。
緩過神來我握著表哥的手,“哥,你醒醒啊,你別嚇我啊。”地上蹦蹦跳跳著一個老太太,黢黑的臉滿是褶皺,偏偏還畫著紅彤彤的腮紅和大紅嘴唇,這位就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出馬弟子我的三姨姥姥。
她跳跳噠噠說話都變了音,“青稞杆,青稞杆,燒啊,把鬼燒出來。”青稞是生長周期最長的農作物,吸收了足夠的陽光,是至陽之物,再配上烈火。就是閻王來了也怕的。
很快有人找來了青稞杆,就在屋地上點燃,湛藍色的火苗,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火呢。
“程程,你讓一下。”舅舅和爸爸幾個大男人抬著表哥的四肢往地上去,我抱著表哥的胳膊死不放手,“那火有問題,就算沒問題,活人放在火上也會燒傷的!”
媽媽舅媽上前攔著我,我怎麼是他們對手,眼睜睜的看著表哥被抬走,舅舅眼角掛著淚,他也舍不得,那是他兒子啊,“迷信!你們會害死表哥的,我叫救護車了,一會兒就到,不要啊!”
舅舅他們把表哥抬到火上,三姨姥姥讓他們撒手,他們鬼使神差的放開了,我眼淚直接飆出來,這樣別說燒鬼了,人都燒死了。可我人微言輕,還被媽媽攔著。
神奇的是,表哥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掉在火堆上,湛藍色的火苗盈盈升起,就把表哥托起在半空,大概一刻鍾,表哥緩緩睜開眼,那火苗像活過來一樣,扶著表哥站起來,表哥醒來直直的走向我,所有人驚呆了包括我,都停住一動不動,甚至忘了阻攔,忘了半個小時前表哥還要掐死我。
表哥眼裏滿是深情,嘴唇微泯。表哥從前看我的眼神全是寵溺,像對待心愛的萌寵,從來沒有多出來的別的感情,沉浸在表哥沒事的喜悅裏,我也沒想這些。
“哥,我們回江城!”我就說不回老家過年,不回老家過年,每年表哥生日都是苦難日,都是因為農村太迷信了,我們在城裏過年就不會這樣,這次差點把表哥命搭進去,這破地方我一分鍾也不想呆了。
表哥寵溺的摸摸我頭頂,眼含微笑“好”。
爸媽有意阻攔,可想想剛剛確實太驚險了,就放縱我倆先回去,反正表哥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我從小是表哥帶大的,也不怕他照顧不好我,並囑咐他們會在我生日前趕會江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