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句‘子曰詩雲’,老李你別是說胡話吧?就咱們大人那典型的地痞無賴……噢!是武將的樣子,還能知道這個,居然還就把東籬先生給說的啞口無言!照你這一說,咱節帥大人還是文武全才嘍!”,那楊德馳似是聽到最逗人的笑話一般,古怪著臉色接話道。
“依我看,那管的了那許多!唐大人變了是不錯,但這變化畢竟是個好事,咱這位大人,指揮大軍作戰的本事恐怕不咋的,但他畢竟有一宗大好處,他愛兵!在坐各位都是行伍中混了多少年的,還不知道現在軍中是個怎麼回事兒?官兒高的,除了對自己貼身牙兵好點兒外,其他軍士在他們眼中還不是視做豬狗!就那可憐巴巴的每月五十文鹹菜錢都要克扣,更不說其他隨意打罵的事兒了。跟這樣的上官一起,誰他娘的有心思替他們賣命廝殺!唐大人雖然也貪財,但大家也都看到了,他絕不會喝兵血、動手下兄弟們的心思,看看兄弟們如今吃的、住的,拋開什麼禁軍、牙兵不算,遍天下我滄州軍兄弟得算頭一份!更不要說這一路從土匪窩裏弄來的好東西,不說別的官兒,換做俺老王自己,看著那真金白銀的好東西,肯定也舍不得就這樣說分就給兄弟們分嘍!歸根到底就一句,唐節帥是個好上差,跟著他,兄弟們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也不用擔心那天一不留神就被人給賣嘍!當兵的粗漢還圖個啥?跟這樣的人,給他賣命,至少俺老王覺的不虧。以前看他那樣兒,還怕他幹不了幾天就跑了,兄弟們剛吃上幾天飽飯後又得過以前那苦日子,如今既然唐大人有心思放在滄州軍政上,至少說明他沒了要走的心思,這本身就是個大大的好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王青鬆最後嘿嘿一笑道:“當然最重要的是,當了這麼多年窮大頭兵,好不容易盼著個既不喝兵血、又能弄錢的上差,俺老王靠賞賜眼看著都攢起一大院房子了,他這一走,俺那院子裏麵的家夥什兒該找誰張羅去?”
開始的時候,楊德馳見平日粗豪的王清鬆今天突然滔滔不絕的說出這樣一番很有見識的話來,驚訝的口中剛剛喝下的一大口水也忘了吞,等到他那最後幾句出口,他才“噗”的一聲噴將出來,哈哈笑道:“老楊,隻怕這最後幾句話才是你真正要說的吧!不過前麵那一段倒也不含糊,這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往日多沉默的謝群山今天話似乎也多了起來,聽楊德馳說完,不等王青鬆接話反駁,他已是開言插話道:“楊老弟你就別拽文了,以前也沒這毛病,怎麼自那晚和節帥大人喝了酒以後,說話這麼發酸!不過咱們五個,除了周老弟外,還真都是窮光蛋,如今既能不虧了手下兄弟,又能順便發個財喜,倒實在是件好事,楊老弟這話沒說錯。”
謝群山這一說話,其他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一旁端坐如鬆的周子良身上,想必是感染了聚將堂中這輕鬆歡快的氣氛,對著這幾個沒什麼花花心思的率性軍人,他也放開了說道:“不瞞各位,小弟家世雖然算不得高門,但也有良田千頃,吃穿什麼的倒還不愁。我自小就念不進書,一門心思隻盼著早些長大入軍,總想著能長槍快馬,一刀一刀殺它個富貴聲名出來。”,說到這裏,他那俊秀的嘴角微微一笑,隻是這笑沒能持續多久,隨即緊緊抿住道:“可惜自十六歲從軍以來,雖然先後轉了好幾個不同的職司,可見到的都是將帥們爭權奪利,當兵的怕死偷生;上了戰場固然是膽小如鼠,衝陣的時候也時時留半隻腳朝著後邊。麵對手無寸鐵的百姓時卻是如猛虎下山,形同禽獸。就連本朝號稱第一能戰的田承嗣將軍麾下也是如此。這次托了家兄的關係調到唐大人手下,我倒是不求發財,隻希望節帥大人能記住那晚說的話,真正打造出一支紀律嚴明的無敵鐵軍出來,沙場征戰,好男兒能帶著這樣的軍隊馬踏關山,掃平敵虜,立不世功、封萬戶侯,如此才真是不負生在這天地之間好好的活了一場”。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尤其是一個從小立誌從軍的人畢竟熱血,這番話說的又快又急,以至於使周子良的嘴唇都有些微微發抖,話到最後,他整個人也被這火樣的激情給刺的站起了身子,一隻緊緊攥住的右拳痙攣似的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