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軍大營中,士兵休憩的營帳一座連著一座,瘋狗們隨洪流湧入之後,不再象火牆之內保持那樣緊密的隊形,而是如同水銀瀉地一般,象四麵八方散逃而去,帶來更大麵積的慌亂。
人慌、狗更慌,隨著瘋狗群大隊的全麵湧入,本就煮沸的油鍋再來三滾,人喊、狗叫、馬嘶等種種聲響聚在一起,場麵實是混亂不堪。
光頭悍將引領的這支鋒矢,幾乎是壓著最後一隊瘋狗的尾巴向恒州軍大營衝去,眼見前方鹿柴已經清晰可見,緊隨著節帥衝鋒的王青鬆軍靴上馬刺重重一扣坐馬腹部,在健馬的長嘶聲中,就見他收腹抬腰,瞬間的速度超越唐明衝到了隊伍最前方,直向鹿柴而去。
“啊”的一聲暴吼,如同平地裏一聲旱雷炸響,下一刻前方鹿柴被王青鬆手中已略有彎曲的單鉤矛斜斜挑起翻落一邊,至此恒州軍營已經徹底裸露在這一隊滄州人形野獸身前。
仿佛是應和王青鬆一般,滿臉油汗的唐節帥也是一聲嘶吼,揚手前方最近的營帳扔出一隻火把,一馬當先衝入營地。
剛入營盤,不等節帥大人將手中剛接過的火把擲出,就見前方人狗兩分,衝出一小隊恒州騎兵來。
隻看這敵將散亂不整的盔甲及光光的馬背,即知他也是匆忙中翻身上馬而來,甚至連給坐騎披鞍都來不及,然而最奪人眼目的卻是他額頭發際那個碩大紫紅的肉瘤,在這閃爍不定的火光映照中,說不出的醜陋猙獰。
“啊!莫人屠,大人快閃開”,一見到這個醜陋的肉瘤,王青鬆腦海中突然跳出這個名字,隨即他已是對著前方高聲狂叫。
隻是此時的唐明已完全陷入狂化狀態,那裏還聽的清楚,腦漿都在燃燒的他見前方有人擋路,不等那莫人屠一個“呔”字出口,手中的火把已是直向他臉上摜去。
一支扔完,節帥大人甚至看都不看結果,右手已順勢將馬鞍扣環上的單鉤矛拿起,想也不想,揚手已是投擲而出,對於此時的他來說,不在乎扔什麼,也不在乎怎麼扔,他要的隻是動,不停的動,隻有不停向前的衝鋒和這種動,才能消解掉他胸中升起的火焰。
那莫人屠向來對自己的凶名甚是自詡,是以每臨戰陣,必要聚氣凝聲,高喝一聲“呔,恒州白馬鋒將莫人屠在此,來將通名”,此舉意在揚自家氣勢盛名,挫敵人威風士氣,久厲戰陣,這法子居然十回有八回見效。
可憐今晚他卻遇到的卻是一個從無這種經驗,完全沒有職業道德的生瓜蛋子將領,兩軍相遇,不通名,不招呼,已是先將一個火把扔過,莫人屠被這偷襲搞的猛然一個驚亂,隨即用手中凹麵鐧斜斜撥開,堪堪撥開火把,還不等他稍做準備,一聲破風聲起,烏黑的單鉤矛已是閃著鋒銳的寒光當胸而來。
從沒見過兩軍陣前有誰是第一回合就將兵刃擲處,剛剛撥開火把的莫人屠見敵矛來勢即快又低,撥擋俯身都已不及,隨即本能雙腿一動,想要跟以前千百次避箭時做的那樣,來個馬上鐵板橋躲過這要命的一矛。孰知腳下一動,卻無借力處,他才一愣中反應過來,今日馬未掛鞍,更無馬鐙可資借力。
“砰”的一聲矛鐵交擊,如此近距離之內,那散亂披掛的盔甲如何抵擋大力投擲而來的重矛,“嗤”的一聲如快刀入肉,那柄單鉤矛已貫穿厚壯的身板兒,透體而出。
矛上巨力仍未消解,貫穿莫人屠身體後更衝力向前,隻將莫人屠巨大的身子帶起,“砰”的一聲砸落馬下。
“你娘……卑……鄙……”,吐血不止的說出這句話後,縱橫北地的白馬鋒將瞪著一雙死不瞑目的豹眼,恨恨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