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車裏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下一刻布簾掀開,尹子墨從裏麵探出頭來,見到車前狼狽的兩人立即愣住,等視線落到渾身是血的喬小扇身上,微微一驚。
段衍之看到遠處那刺客已經快要接近,二話不說,一把攔腰抱起喬小扇送上了車。喬小扇早已脫力,渾身軟的如同一灘爛泥,段衍之抱起她時頗有些費力,好在尹子墨見機不對也沒有廢話,幫襯著將喬小扇抬進了車內。段衍之也不等他說話,自發自動的爬上了車,對趕車的春生道:“快些走,有人追殺我們!”
春生方才見到喬小扇流這麼多血已經受了驚嚇,再聽他這麼一說,哪裏還敢遲疑,一揮馬鞭,往前趕去。
段衍之掀開窗格上的簾子朝外看了一眼,那刺客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毒粉,竟還在揉眼睛,可能是看不清路,一時也沒趕上他們,他這才靠在車廂上舒了口氣。
喬小扇手臂和肩頭的血已經在車內暈開一大灘,若不是因為穿著黑衣,此時的景象肯定更加觸目驚心。她意識迷蒙的張開眼,車中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什麼,隻大概看出有人在頭頂上方看著自己,便喚了一聲:“相公……”
段衍之聽到他叫自己,趕忙應了一聲:“娘子,我在,沒事。”
喬小扇輕輕點頭,似有些瞌睡。扶著她的尹子墨麵色不善,“段衍之,你不會給我惹下麻煩吧?”
段衍之掀開外衣,從裏衣上扯了一大塊布下來給喬小扇包紮傷口,敷衍的回答:“不會,等先救了人,我再把一切告訴你。”
尹子墨抿了抿唇,將喬小扇遞到他懷裏,不發一言。
道路有些顛簸,喬小扇已經昏睡過去,幾次碰到傷口都疼痛的輕哼出聲。段衍之扶著喬小扇靠在自己肩頭,一隻手撐在她的腰際,以防止碰到她受傷的右臂。
馬車在鎮上醫館前停下,段衍之見喬小扇似越睡越沉,心中焦急,還未等車停穩便跳下了車,春生幫他扶著喬小扇,待他落地才將喬小扇送到他手中,段衍之便急急忙忙的抱著喬小扇衝進了醫館。
不一會兒醫館裏傳出一陣響動,尹子墨聽見那一向大嗓門的大夫疑惑的說了一句:“咦,今天是怎麼回事?喬家兩個姐妹都受傷了啊,先前老三才回去呢。”然後是段衍之急切的聲音:“大夫,您是不是該先救人啊?”大夫連聲答應,屋內的聲響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尹子墨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關心一個人,眼帶戲謔,微微勾了勾唇角。
已至深夜,喬家院子裏仍舊燈火通明,幾乎每個人的房中都還亮著燈。段衍之坐在房中,將白日裏的事情都跟巴烏詳細說了一遍,惹得巴烏眉頭直皺。
“這般看來,那個刺客應該的的確確就是金刀客本人了。”巴烏有些心有餘悸,“公子今日出去為何不叫上我,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叫我如何向老侯爺和夫人交代?”
段衍之擺了擺手,“沒那麼嚴重,那金刀客輕功雖好,但觀其武藝,我當足以自保,何況他還是衝著喬小扇來的。”
他起身走至窗邊,朝隔壁看了一眼,喬小刀端著藥碗從喬小扇的房中退了出來,臉上一片擔憂之色。
“巴烏,我想定是上次的暗信被截之後,讓首輔知曉了我們的行跡,不過他倒也沉得住氣,隻對喬小扇一個人動手。”
巴烏猶疑的問道:“公子打算怎麼做?”
段衍之負手而立,仰頭看著天上半隱於雲層裏的彎月,沉吟了一番,開口道:“我已寫了封信請尹子墨代為轉交入宮,太子必須要知曉這件事才行。”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段日子你要寸步不離喬小扇左右,護其周全。”
巴烏斷然拒絕:“公子恕罪,巴烏恕難從命。”
“嗯?為何?”
“巴烏隻效忠公子一人,其餘之人的生死與我無關。”
段衍之撫額,轉頭看向他之際卻生生於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來,“巴烏,公子我相當欣賞你的忠心,真的!”他歎了口氣,“那我以後寸步不離喬小扇左右就是了,你跟著我,順便保護一下喬小扇,是否可行呢?”
巴烏想了想,點了一下頭,“我看行。”
段衍之好笑的搖了搖頭,舉步出了房門,打算去看望一下喬小扇,巴烏自然緊隨其後,等段衍之走進了喬小扇的房內,便忠心耿耿的守在門邊。
剛踏入房中便聞到一股極重的藥味,光這味道就可想象入口該有多苦了。外室一片昏暗,隻在屏風後的內室點了燭火。段衍之舉步走近,越過屏風便看到喬小扇偏著頭坐在床頭,床邊的凳子上放著一盆熱水,還在冒著氤氳熱氣。
“娘子可覺得好些了?”他的聲音驀地頓住,剛才逆著光沒看清楚,現在走近了才發現喬小扇正手執絹帕,偏頭盯著左肩上的傷口準備換藥,衣襟稍敞,肩頭半露,抬頭看來,一臉訝然,段衍之頓時大為窘迫。
喬小扇反應過來,連忙抬手去掩衣裳,奈何右手也受了重傷,猛地一拉,觸到了傷口,頓時忍不住嘶了一聲。
段衍之原本打算回避一下,見狀隻好留了下來,幹脆大大方方的坐到床前衝她笑了一下,“娘子為何自己換藥?叫兩個妹妹來幫忙也好啊。”話剛說完便想到喬小葉也受了傷,喬小刀剛剛出門忙去了,又訕訕的閉了嘴。
“我來幫你吧。”段衍之伸手取過喬小扇手中的帕子,盯著她半垂的側臉,等著她表態。燭火下喬小扇原先蒼白的側臉早已嫣紅一片,遲疑了許久才鬆了扯著衣領的右手,讓左肩的傷口露在段衍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