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渺暗中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我拖住下咒的人,她好想辦法破咒。
我心領神會地轉過身道:“朋友,既然出手下咒,何必還要藏頭露尾?出來聊聊如何?”
我的話還沒說完,牆上的鬼影就把檀越的影子給拉到了斷頭台上。檀越卻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訣,雙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上半身卻筆直地彎下腰來,脖子也跟著伸長了幾分,就像是在等著頭上的那一刀。
忽然,牆上的一個鬼影退後兩步,雙手舉起鬼頭刀,手起刀落,砍向閘刀背後的繩索。
那一瞬之間,我分明聽見刀刃衝過斷頭台滑道的劇烈聲響,一股利刃帶起的勁風也向我撲麵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挺身錯步衝到檀越身邊,把一條胳膊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隻覺得手臂上被人狠狠砍了一下,道袍的袖管上也憑空冒出了一道刀痕。那一刀雖然沒有砍斷我的胳膊,我的手臂卻在一股無形巨力的衝擊下猛然一沉,把檀越給壓倒在了地上。我自己也跟著身體前傾,撲倒在了檀越身上。
我賭對了!影咒果然奈何不了我身上的道袍。
可是,沒等我再有動作,就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閘刀拉動的聲響——劊子手又把閘刀升起來了?
我原本還打算起身,馬上又改變了主意,一下壓回了檀越身上。
老核桃跟我說過,天下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規矩。劊子手殺人隻能出兩刀,補刀之後人還不死,那就是壞了手藝,必須換下一個劊子手上斬台。
斷頭台殺人是不是也有這樣的說法,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給杜渺爭取時間。斷頭台兩次殺不死人,中途換劊子手更好,如果不換,我至少也能讓閘刀再起來幾回。
我回頭之間,果然看見牆上的閘刀再次升起,兩道鬼影同時抓住檀越影子的腳腕,把他往後拖了過去。
我隻覺得檀越像是一條剛出水的魚,在我身下倏然滑了出去,我想拉都拉不回來。
檀越從我身子底下滑出去之後,驀然站了起來,直挺挺地立著,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麵——絞刑!
我眼睛的餘光掃見檀越的影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條絞索,把他往空中懸了起來。
不好!我想都沒想地脫下身上的道袍,反手套在了檀越身上。檀越身軀一鬆,落回地麵時,我伸出兩指點住了檀越的穴道,自己跟著抽身而退。
現在,在場的四個人裏,杜渺之所以能在身影被製的情況下背過手去,是因為他出身咒門,對方不一定能立刻製服他。他現在應該正在想辦法破咒,不可能幫上我什麼。
我還能行動,完全是因為身上穿著的道袍壓製了咒術。我把道袍穿在檀越身上,他可以恢複行動,我卻要完全暴露在對方的咒術之下。
我伸手點住檀越的穴道,怕的就是他再把道袍換回來——我們兩個互換道袍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牆上的鬼影,說不定哪下稍稍遲疑,我們當中就可能有一個人要人頭落地。
至於,我為什麼會在點住他穴道之後抽身暴退,我隻能說那是一種本能。我應該是下意識地想要衝出凶宅,才會全力後撤。
我的身法並不算慢,可我剛剛退到大門旁邊,還沒等伸手拉門,雙肩就忽然傳來一股巨力。我側頭看時,卻見自己的肩膀上多出了五道手指形的印跡,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掌,在那一瞬間抓住了我的肩頭,把我生生按在了原地。
沒等我蓄力反撲,我的兩條腿也同時被抓著抬上了半空。僅僅幾秒鍾之間,我的四肢就在空中抻成了一個“大”字,一絲一毫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忽然,我的衣服上傳出一聲棉布撕裂的聲響,緊接著,被撕碎的衣服就一片片的飛上了半空。不到片刻,我的上身就被整個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