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溪楞了一下，“可是……小姐，這個是皇上昨天派人送來的。”
她放下手中的梳子，轉過身來，仔細看這身宮裝的針腳，的確細密精致，不過……“他送錯人了吧，這怎麼看也是送給後宮那一位的，拿去燒掉。”慕輕宸不冷不熱的丟了一句，起身自己走向衣櫃翻找起來。
泉溪不知道怎麼辦，禦賜的衣服，哪裏是說燒就燒的，也是皇上寵著夫人，即便她燒了這衣服也不會生氣，但是泉溪這些日子看著皇上，也覺得著實可憐了些。不管皇上如何對夫人，似乎總是用錯了心，夫人總是視若無睹。
慕輕宸不管不顧，兀自翻出了一套素白的民間服飾準備穿上，泉溪慌忙開口道，“小姐，這樣的日子可不能穿這個顏色，就算您不喜歡這個顏色，換個素淨些的皇上也不會說什麼，但是，這一件……”
“……這個日子穿那麼喜慶合適嗎？”慕輕宸一頭霧水的挑了挑眉，卻不知道她和泉溪說的完全是兩個意思。她所說的是拜祭明亦啻，而泉溪卻指的是夜子聿的天辰之日。
“小姐，不管怎麼樣，皇上今日生辰，您就行行好，不要惹他不快了。”泉溪歎了口氣，以為慕輕宸故意穿著白色衣服去刺激夜子聿。
慕輕宸聽罷她的話，神情一呆，才緩緩問，“今天……是夜子聿的生辰？”
泉溪也略微詫異的問，“對啊，小姐……昨天買東西的時候我告訴你了。”
她沒有再聽下去，而是失神的看著手中的白衣，驀然想起，那時候她重病難醫，以為命不久矣，曾經給夜子聿下了一碗麵補償給他的生辰，原是擔心自己無法捱到他的下一次生辰的時候了。她依稀記得，那天晚上，蟲鳴鳥語，流螢燈火，他認真的看著她說：“本王的生死，就是王妃的一碗麵決定的。”彼時他漆黑的眸中，寫滿了對她的深深眷戀。
可惜……全都是假的。
她之所以會那般痛苦，差點因此殞命的原因，全都是他和白音筱一手促成的。而那時候傻傻的慕輕宸，竟然還想著為他留下一個孩子，在自己死後能夠陪伴他。如今想起來……多麼的諷刺，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孩子和她的陪伴。
泉溪看著慕輕宸眼中的神色忽然哀傷忽而冷漠，沒有敢多嘴，片刻之後，慕輕宸似是回過神來，輕飄飄的問了一句，“泉溪，你怎麼還沒有把那件衣服燒掉？”
她不再勸說，隻應了一聲，拿著衣服離開了。
慕輕宸換上了那套白色的衣裙，坐在鏡子前麵將長發綰起流雲鬢，她認真的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女子臉色蒼白，眸中靜水無波，似乎沒有事情能夠讓她心中起一絲漣漪。她想起以前自己照鏡子的時候，總喜歡擺出各種表情自戀的欣賞，如果夜子聿在身後，就一定會伸手過來捏捏她的臉頰，笑道，“本王的王妃已經夠美了，就別再照了。”
那個鮮活明媚的慕輕宸，真的死了，而她的死，相比於風國的建立，就好像天地萬物中的一粒微塵。
她伸手拂過鏡子的邊緣，“明亦泫，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