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就在那裏,毫不隱藏,毫無遮掩。他就站在那裏,看著這一切。
但看不見他的人,站在他麵前就如同瞎子一樣,始終看不見他。
金羅百年的思緒,在大樹下蔓延。
死生的離別,更能刺激他的回憶他的思考。時間的沉澱之下,他似乎更看得清楚那潭水。
他看見那血海眼睛崛起,戰場廝殺。然而他的目光,總願意找到那消失的人,似乎有一線不知名的情緒牽繞。
有緣的總會再見。
在曆數著時間之後,他又看到了那人。然而那一眼,卻如此陌生。
是的,那雙血海眼睛隻看到了心底的激動,但他看見的是第一眼的陌生。他不禁心底一顫。旋即覺得那並不是陌生,那似乎便是他的本來麵目,認識與不認識有什麼區別嗎?
再深的,他看不見了。
或許,那雙血海慢慢平緩的眼睛不會去多想,但他卻努力想要去看清。似乎那眼底有著什麼吸引著他的秘密,似乎有著什麼他存在的意義。
他看到了,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人的風姿。然而與這些相比,那雙眼睛才始終是他注意的關鍵。
他觀察了許久,自信可以看出一些淺層的東西。
他確實看到了一點東西,然而他覺得他看到的這一點卻那麼微不足道。
他看到了一絲憤怒,可有可無。
他看到了一絲失望,可有可無。
他看到了一絲釋然,意在決別。
他看到了一絲桀驁,鋼刃不屈。
然而,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看到的沒有看到,他死死盯著那人的眼睛,想要看清他的眼底的秘密。
所幸,那人看不見他。
但他,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隻好用時間去測量那眼底有多深。他的目光,再一次跟上了那人。
決別了,與和平。
在血火中,在扭曲中,在瘋狂中,他依然看著那人的眼睛。那人的眼睛,始終那麼清明。他從容地倒影出投射出血火扭曲與瘋狂,卻讓人無法忽視那份從容。或者當事人都看不見那份從容,而局外的他卻無法忽視。
那份從容,從那人倒下到又醒來,然後又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開啟一段有些危險的旅途,那從容始終沒有變過。漸漸,那從容不像從容,像冰冷。
似乎接近了他眼底的秘密了。
然而,在一條黑色的看不見彼岸的大河旁,他又看見了其他的東西。
那是月光傾灑,大石之上坐著那人。那雙血海眼睛有些憐惜的平靜,在注視著大石上的身影。
那人看著前方?不,那人隻是睜著眼睛。
那人似乎看著世界,又像什麼也沒看。那人似乎沒有握劍,又像緊緊握著他的劍。
那人身後的血海眼睛,看著那人看著前方。那血海眼睛始終以為那人看的是前方,不知是苦海還是彼岸。
然而在另一個角度的他,卻看見那人隻是睜著眼。至於前方,隻不過恰好在那人的眼睛中而已。
他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似乎起了霧,蒙上層層迷霧。然後,他看不到深層的答案了。他隻能看到濃濃的茫然。然而這茫然冰冷沒有溫度,讓人心憐卻讓自己無衷。他努力想看得更深,然而並沒有太大的效果。那人眼睛的迷霧,漸漸遮掩了所有。他站在那裏,不知道是被世界遺忘還是遺忘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