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黛玉離開後,賈母便稱病不起,無論誰來請安都不見。隻每日打發琥珀去看看寶玉。王夫人懷著鬼胎,也不敢來見賈母。遂把在瀟湘館服役的丫頭婆子們叫來一頓臭罵:”你們都死了,四個大活人生生在眼皮底下沒了。留你們何用。”一個婆子戰戰競競地說:“因那日太太將我們都叫到前頭,我們也是聽上頭差遣。誰知她們竟如此大膽。望太太恕罪。”王夫人登時無話可說。恰逢寶釵進來,忙笑對王夫人說:“太太別惱,我想這件事林妹妹一定預謀很久了。就是這幾個婆子在瀟湘館,她們也必定想別的法子將她們支使出去。”王夫人回嘖作喜道:“我的兒,還是你明白。”又對那幾個婆子道:“出去罷。別亂說話。”幾個婆子施了禮出去。王夫人問寶釵道:“我的兒,我原想著把你林妹妹給了忠順王府。既斷了寶玉的念想,又跟王府攀上親戚。豈不是一樁美事。可誰知那丫頭竟不識抬舉。如今王府來要人可怎麼辦?”寶釵道:“太太先別著急,先不是說林妹妹病了嗎?我看不如這樣,過幾日,就說林妹妹病逝了。難道忠順王府還能開棺驗屍不成?”王夫人喜道:“這到是個好主意。可是老太太那一關怎麼辦?”寶釵笑道:“老太太最是維護賈家的聲譽。若是被王府知道林妹妹逃婚,我們賈府還有活路嗎?老太太必會同意的。”王夫人點頭道:“
是這個理兒。老太太斷不能看著賈家被那狐媚子牽連了。寶玉怎麼樣了?”寶釵道:“二爺好多了。今兒早吃了多半碗燕窩粥。”王夫人道:“阿彌陀佛。可好了罷。讓襲人她們精心著點。我兒,寶玉就交給你了。”寶釵道:“太太但請放寬心。將來寶二爺定能光宗耀祖呢。”娘兩又說了一會子話,寶釵方告辭出去。
話說那鳳姐因見王夫人這幾日有什麼事都與寶釵商量,也命寶釵辦理了一些事情。竟事先一點也沒與自己打招呼。心裏微惱。這天來給賈母請安。見探春惜春李紈都在賈母跟前湊趣。探春便對鳳姐說道:“鏈二嫂子,我前日想寫些大字,要點徽州墨。誰知遲了那些天才送來,且都不堪的很,哪裏是徽州墨。那婆子還說:‘上頭說了,家計艱難,不比往日。先湊合用罷。’氣得我也沒用它。如今我看二嫂子精神頭也不比從前了。”鳳姐隻得笑道:“我再讓婆子們送些好的過去。”探春笑道:“罷了。如今園子裏人少。顰兒不在,湘雲也家去了。我也沒心思做那些。”坐了一會,李紈,探惜告辭出去。鳳姐上前坐在賈母身邊:“老祖宗。”賈母道:“鏈二回來啦?”鳳姐道:“回來了。可林妹妹。。。。。。”賈母道:“我知道了。必定是沒找到你林妹妹。我知道你林妹妹再不想回這個家了。也罷了。不回來也好,若還在這個家裏,指不定被誰給賣了呢。唉。可憐她一個千斤小姐獨自在外麵。”鳳姐安慰道:“老祖宗別操心了。林妹妹那麼聰明,蘇州老宅還有下人們在。姑爹姑媽在天之靈也一定會保佑妹妹過的好好的。”說著,不由得觸動了自己的心事,拿出絹子擦眼淚。賈母看到問:“鳳丫頭怎麼啦?”鳳姐強笑道:“沒什麼。眼裏進了沙子。”賈母啐道:“少在我麵前弄鬼。是不是太太讓寶二奶奶管了一些家事,沒和你商量。心裏不痛快啦?”賈母歎道:“鳳丫頭。素日你是個聰明的,怎的這時倒想不開了。你雖是她侄女,但你想如今她有了媳婦。你道是媳婦親近還是侄女親近。”鳳姐聽了,跪下給賈母磕了個頭道:“謝老祖宗。”賈母道:“去罷。我也乏了。”鳳姐回到屋裏,平兒剛端上茶,見賈鏈也回來了。賈鏈見鳳姐呆呆的,問平兒:“你奶奶怎麼了?”平兒道:“我看二太太的意思是讓寶二奶奶來管這個家。剛老太太勸了二奶奶。”賈鏈聽了,半日沒言語。平兒也勸道:“二奶奶,我知道你為這個家操了多少心,使了多少力。可你想想,我們終究不是這邊的人,最後還是要回那邊去的。現你管著這個家得罪了多少人?好容易懷了個哥兒也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心太過。大太太那邊也頗有微詞。依我說,趁現在,該放手就放手罷。等到二太太來跟你說,就沒意思了。”鳳姐平日是個喜攬事的主兒。今讓她放下手中的權,實是舍不得。因看著賈鏈。賈鏈道:“看我做什麼。我到覺得平兒說的對。你想啊,咱們家不比往日。早就寅吃卯糧了。若不是。。。宮裏雖有娘娘,可那是個添不滿的坑。那些太監們三日兩頭來打秋風。誰敢得罪他們啊。再這樣下去,咱們的老本都得賠進去。”鳳姐聽了‘嗤’的一笑:“你們兩個到一唱一和的好。既你們說的有理。明兒我就將帳本對牌交出去。唉,前林妹妹曾勸過我,那時也沒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