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飛了多高。到兩英裏的高空了嗎?還是已經三英裏了?如果他們準確地計算出了儲存器降落的速度,這個儲存器就會剛好在落往地麵的途中爆炸,這樣對地麵上的人群、對直升機都很安全。他向外看了看在下麵逶迤伸展開來的羅馬城。
“要是你計算錯了呢?”教皇內侍說道,他顯然早已從擋風玻璃的可怕映像上識透了他的心思。這架直升機此刻似乎處於自動駕駛模式下,鎖定為爬升狀態。教皇內侍把手伸向頭頂,碰到駕駛艙的艙頂,在電纜室的後麵摸索著尋找什麼。
蘭登迷惑不已地看著教皇內侍迅速打開了用螺栓固定在椅子之間的那個金屬儲物箱。教皇內侍取出某種像是黑色大尼龍袋的東西,放在了身旁的座椅上。他的舉動沉著冷靜,似乎早已有了解決辦法。
“給我儲存器。”教皇內侍語氣平靜地說道。
蘭登將儲存器一把塞到教皇內侍手裏,說道:“還有九十秒!”
教皇內侍他小心翼翼地拿著反物質放進了儲物箱,接著蓋上厚厚的箱蓋,用那把鑰匙牢牢地鎖上了箱子。
“你這是幹什麼!”蘭登質問道。
“免得我們太入迷了。”說著,教皇內侍把鑰匙從開著的窗戶扔了出去。
蘭登感覺自己也隨著那鑰匙一起墜入了黑夜中。
隨後教皇內侍拿起那個尼龍袋,雙臂快速穿過那些皮帶。他將皮帶扣在腹部,像打背包一樣將所有皮帶係緊,扭頭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羅伯特.蘭登。
“很抱歉,”教皇內侍說道,“本來不該出現這種情況的。”接著,他打開機艙門,猛地墜入夜色中。
反物質儲存器被鎖在了夠不著的地方。隨著直升機的快速爬升,儲存器還在無情地倒計時。蘭登在機艙內發瘋似的轉著,他在座椅下麵仔細尋找,想找出另一個降落傘。還有四十秒。那裏根本沒有降落傘!得作出抉擇了!還有三十五秒。他跑到直升機那開闊的走道上,站在狂風中,低頭凝視著下麵羅馬城的燈光。隻剩下三十秒了。
於是他做出了那個選擇。
那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選擇……
蘭登不帶降落傘就從機艙門跳了下去。垂直落向地麵時,他牢牢地抓住了手中僅有的那樣東西,那是在走向機艙門時從直升機上匆匆取下的擋風玻璃油布。那塊凹陷的油布呈長方形,像張尺寸適宜的大床單……這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像降落傘的東西。蘭登雙手緊緊抓住油布上的繩圈不放,縱身跳下直升機,跳入那片夜空。
那一刻,他對生還已不存任何幻想。
他還在垂直下落時,上麵某個地方傳來了低沉的爆炸聲。爆炸的地方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遠。頃刻,一股衝擊波襲了過來,油布張開了,蘭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橫向滑行著,雖然滑得不遠,但的確滑了一段距離!
下麵那片黑暗地帶似乎衝了上來……他又找回了跳水的感覺……屈體抱緊,腳尖繃直……漸漸吸氣以保護內髒……雙腿彎曲如大槌……最後……幸虧迂回的台伯河上波濤洶湧……水麵上起了很多泡沫,水裏充滿空氣……遠比死水要柔軟得多。
緊接著撞上去……然後一團漆黑。
飄動著的油布發出了雷鳴般的聲響,就是這種聲響把人們的目光從空中的火球上吸引了過來。今晚羅馬的天空真是蔚為壯觀……有猛衝雲霄的直升機,有大範圍的爆炸,這時又出現一個奇怪的東西,垂直落入了波濤翻騰的台伯河,正好離河上一座小島——台伯利納島不遠。
在公元一六五六年羅馬發生瘟疫期間,這座小島曾被用來隔離病人,自那時起人們就認為該島對於治病有奇效。就因為這個原因,這座島嶼後來成了羅馬台伯利納醫院的所在地。
他們把那個人拖到岸上時,他已經身受重傷。那人竟然還有脈搏,太令人震驚了,他們心想。
莫爾塔蒂紅衣主教知道不論在哪種語言中都不可能找到貼切的字眼來進一步說明這一刻出現的神跡。聖彼得廣場上方的沉寂比任何天使的合唱都更具有說服力。
凝視著上麵的文特斯克教皇內侍,莫爾塔蒂感到了感情與理智的衝突,這讓他感到無能為力。那個景象看起來真實而具體。可是……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