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那天小荷臉上的掌印,小荷道:“家裏請太醫必須經過主子或總管的同意。總管很凶,我不敢去,大夫人當時正在佛堂,我不敢驚動,其他兩位姨娘不管事,我隻好找大少爺了。隻是我嘴笨,不小心得罪了大少爺的書童,被打了兩下子。”她眼睛亮晶晶的,似並不放在心上,末了還欣慰得說:“還好他也沒怎麼為難我,要不還見不著大少爺呢。”
小山看著她眼裏單純的喜悅,冰凍的心震了一下。默默摟住她道:“小荷姐,你放心,我定不負你。”
小荷一臉受寵若驚,卻也帶著一點不以為然。小山知道在小荷看來她隻是盡了奴才的本分。小山不會自以為是得講什麼人人平等,若那麼容易消除這些陳腐觀念,魯迅他們那些革命領袖在地下還不慚愧死,不,應該是慚愧活。她隻需記在心裏,記得報答就好。
據說她還有個奶娘張嬤嬤,不過幹活不怎麼精心,她昏迷那幾天趕上她孫子發熱,她就翹班了。說起這小荷一臉憤憤,道她不守本分。她一笑,道:“你強迫她對我好有用嗎,反倒讓她記在心裏,沒準那天背後捅你一刀。隨她吧,沒她我們更自在。”
小荷無語,滿臉你沒救了的表情。那心裏定是把她這想法當成懦弱了,這樣也好。
幾天後,小山終於大致了解了所處世界的情況。因不受重視,她連晨昏定省都省了,倒也自在。她深刻知道“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因而謹言慎行,不肯多走一步。真像書中穿越女那樣驚世駭俗,估計她馬上被當妖孽燒死或者被當成大逆不道的人監禁起來了。好在她性子和蘇雲嵐很像,小荷又神經大條,她竟也沒被揭穿。
隻是蘇雲嵐琴棋不懂,詩書不通,刺繡不精,所以房子裏除了一兩本《列女傳》連像樣的書都沒有。問小荷自己平時怎麼消遣,小荷答曰:“看您桌上的書。”並不平道:“小姐七歲開始也和其他少爺小姐一起在家學裏讀書,雖然小姐似乎興趣不大,好歹算個事兒啊。這次落水後夫人竟然沒再讓您去讀書,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唐小山能肯定大夫人早忘了她讀書這回事,不過她是打死也不會去觸黴頭的。
無聊啊……
唐小山鬱悶地坐在樹下,發現自己到這個世界後歲萬事不關心,性子卻比原先急躁了些,該是“陌生環境適應綜合症”吧。不過也難說,她以前每天都有事做,如今倦了心冷了情,但從來她是個外溫內冷的人,每天閑著吃吃睡睡也確實夠使人惱火。此時已是初秋,距離她醒來已經一個多月了 ,除了張嬤嬤和小荷,她再沒看見過什麼活人。數著樹葉一片一片頑皮地在空中打著旋飄落,陽光碎金般穿透樹冠灑下來,她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蹉跎年華,米蟲也不帶這樣的啊。
“我要讀書!”《列女傳》不是她那杯茶,真想不通以前的蘇雲嵐愛為什麼看這個,還一遍一遍地翻。她可憐兮兮地看著小荷,“小荷呀,要不然你家小姐馬上要悶死了。”
“小姐,那怎麼辦啊,書奴婢可找不來,唉,您什麼時候愛起讀書來了。要不我們捉迷藏吧.”
“啊?小荷,你老高壽了,還捉迷藏呢。”唐小山欲哭無淚。
有句話說的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一個時辰後,炎灝史上第一副跳棋誕生了,它以其白癡易學和稍具趣味迅速風靡於--唐小山的小院。沒辦法,小山女士現在對外麵世界有本能的恐懼,隻能在自己小院作威作福了。張嬤嬤,小荷加上她自己,三人開始一盤盤廝殺,輸的人臉上貼紙條。
痛苦的現實悲慘地證明兩個真理:一、古人不是傻瓜,他們和現待人一樣聰明。二、跳棋真的是白癡也能學會的棋類啊!能悟出此道理完全歸功於她們三人臉上那白花花一片數量幾乎一樣多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