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有錢萬事足,忽悠悠已至臘月,唐小山的小金庫已經很豐盈,她總算有了些有錢人的感覺,主仆兩個每日笑得春花一般,雖沒數錢數到手抽筋,但難得是玩鬧著就把錢賺了。
小山現在早做了甩手掌櫃,把外麵的事都交給了小荷,慢慢發現小荷雖說性子仍活潑,處事卻越來越周全了,特別是神色裏比原先多了許多自信和從容,如今兩人的相處越來越像朋友了,平時急了也“你”呀“我”呀起來,真是意外之喜。
因小山不再管事,便懶得出去了,隻讓小荷自己尋了各種由頭出去。暫時的自由讓禁錮的日子很難熬,她實怕自己早早野了性子。這日到底禁不住小荷的哀求,女孩子總是喜歡“成幫結隊”的逛街,那才有意思。瀟瀟灑灑出了府門才發現,街上換一種氣息,有了幾分節日的熱鬧氣息。大戶人家這時已經開始準備過年的物什了。小荷把圖樣子送出去,就拉著小山在大街上逛起來,隨手買了許多小玩物--有錢了嘛,自是不同了。再去茶館裏聽了回書,講得人仙相戀的話本子,把個小荷哭得一塌糊塗,出了門還拿著小手絹抹著眼淚,倒叫小山笑個不住。小荷不依,倆人便唧唧呱呱廝鬧起來。
二人正鬧著,就聽聽麵一片吵鬧聲,圍了一大圈人指指點點的。小山不耐煩,心道,不管到了哪兒人都有看熱鬧圍觀的習氣,便不欲去。偏偏小荷是個好奇心盛的,無論如何也不依,硬抓了她鑽進人群看。隻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頂個破草枝子跪在路邊,旁邊一卷蘆席,底下似有個人影,看身形長度是個男子,小山不用看也知道是“賣身葬父”的戲碼,就不願再看。她做不了菩薩,在她看來各人有各人的不幸,誰又擔負的了誰的人生?她本是個不自由的,管的了這女孩的一時卻管不了一世,不如讓有緣人去解救她,一切端看她的運氣了。於是叫道:“小荷,咱們走吧。”聽不見回音,偏頭看去,就見小荷淚水盈睫,一臉淒容,猛然想起小荷也是賣身葬父進的府,此時顯然動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愁腸,不禁暗叫聲慚愧,罷了,先管了再說,實在不行把她薦到李大娘的繡坊做個學徒雜役也好,合作這麼久這點麵子也是會給的。
上前兩步溫柔對那女孩道:“小妹妹,別跪了,和我走吧。”說完打了下嘴,聽著話怎麼像拐帶人口的。那女孩抬頭見一個大不了她多少穿淺藍色羅衣的小姑娘正看著她,臉色淡然卻說不出的親切,不由自主傻傻點頭,就要俯身磕頭。
正在此時就聽人群外一個大嗓門道:“嘿嘿,聽說這有個孝女,大爺怎麼能錯過這行善積德的好事。”話雖說得過去語調卻輕佻的很。人群中識得此人的便皺眉,膽小的已悄悄溜了。小山心一緊,知道碰著麻煩了,估計應該是地頭蛇之類的人物,再治安好的地也少不了這個“物種”,連官府都給三分麵子的。抬頭看去,卻不是,隻見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公子帶了一眾家丁走進來,那公子麵容一般,眉眼間卻盡是淫邪之色,一身招搖富麗的翠綠棉袍,這麼冷的天偏拿了個墨玉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就這形象在那裏一站不用出聲就在向人宣告著--我是登徒子。那公子如入無人之境,徑直走到女孩麵前,拿扇子輕抬女孩下頦,打量半晌,麵有癡迷之色嘖嘖讚歎:“真水靈啊,小妹妹,跟哥哥走吧,哥哥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小山險些笑出聲,真是個胸無點墨的草包公子,說出話一點創意都沒有。那女孩嚇得渾身哆嗦,半句話說不出,隻一個勁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