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值清明,學裏放了幾天假,小山樂得窩在小院裏懶得動彈,什麼祭祖掃墓之類的竟也沒人要求她去做,叫本就不大懂這些禮儀規矩的小山極其滿意。偏有人不願她安生,這日早早的便有人來敲門,著小荷開了門,不出意外正是蘇雲逸。小山原本想吃了飯睡個回籠覺的,於是打著嗬欠道:“剛這會子你跑來做什麼?難道你不用掃墓去?”她也不知這二哥到底在琢磨什麼,一個月裏沒兩天是在家的,偏在家了就來煩自己,或在學裏攪鬧,或在她院子裏折騰。今兒又不知道有什麼事。
蘇雲逸嘻嘻笑走進來道:“非有事才能來嗎,我就不興來你這討杯茶喝。掃墓祭祖什麼的昨天就完了。”小山冷笑道:“這我倒不明白了,外麵還少了你的好茶不成。我這倒是有好茶水的?”蘇雲逸搖了搖扇子道:“誒,你還別說,隻你這的茶幹淨,還新鮮。”
原來小山自來不怎麼愛喝茶,況有好茶也到不了她這裏,那日她突發奇想,把院子裏的野菊花和薄荷采來曬幹了切成細絲,再對了蜂蜜喝,味倒還好。有一次被蘇雲逸撞見了,嚐了嚐也覺得不錯,有時便來蹭茶喝。
對這二哥的說辭,小山是不信的,還是那句話他哪裏少了好茶了。但既然來了,也隻得招呼著,命小荷泡了茶,也不進屋,兄妹倆就坐在梅樹下的石桌旁。天高雲淡,微風和煦,小山輕抿著茶也有些愜意。
蘇雲逸看她慵懶的模樣有些好笑:“平時老端著,今天也不擺架子了。”小山橫了他一眼:“這是我的地盤誒,講究給誰看。你若看不慣就走吧。”蘇雲逸笑道:“看,我還沒說什麼呢。所以說我看人向來是準的,你骨子裏也是個瀟灑不羈的,沒事總中規中矩唯唯諾諾的也可憐你了。”小山鬱悶無語,沉吟了一會方道:“你說這話有什麼用?”
蘇雲逸也歎氣道:“也是,你究竟不比我是個男子。若能出了這個家就好了。”小山苦笑搖頭。半晌,蘇雲逸笑道:“哎呀,說這些做什麼。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帶你出去走走怎麼樣?這兩天可正是放風箏的好時候。”
小山搖頭不願動。蘇雲逸強拉了她道:“你也別忒懶了,平日裏就不走動,以後越發連步子都不會邁了。”他別的話猶可,唯最後一句話讓小山動了心,是啊,自己天天琢磨著怎麼逃跑,這沒個好身體不行啊,起碼跑得時候得健步如飛才行,遂點了頭,並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不能懶惰了。
郊外淇水邊綠草茵茵,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漫山遍野,陽光在拂動的草葉上頑皮地跳躍著,真是如詩如畫。三三兩兩仕女遊人閑適的走著。時而幾個頑童拽了風箏追追鬧鬧跑過,灑下一串串清脆的笑聲。隻是這快樂似也感染不了小山憂鬱的心。她的所有愁腸皆是為了七月的選秀,恍惚聽小荷說起再過一個多月便有宮裏的嬤嬤來教規矩了,怎能不讓她憂心。猶記得幾日前的賞花宴,她還記得當時那幾個皇子表麵上兄友弟恭話裏卻總是不乏機鋒的情景,那些所謂淑女們又有幾個不是明爭暗鬥,她真怕了那樣的場麵,那樣的人心。
蘇雲逸見她仍是悶悶不樂,有些泄氣:“四妹,我讓你來可不是讓你發愁的。”
小山找個沒人的地方,倚著棵柳樹躺下悶悶道:“那能怎麼樣,不過這麼著,一會還不是要回去。”蘇雲逸躺到她旁邊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你愁什麼雖然從不說我也知道。你且安心,我遲早會有辦法的。”
小山懶洋洋翻了個身冷道:“你有什麼辦法,紅口白牙的也敢說。若我真消失了估計才能了。”說著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誒,你說如果我現在藏起來了會怎樣?”
蘇雲逸怔住,看她神情似真似假,有些摸不準道:“你不會來真的吧。我勸你死了這心。也不是我說,以咱們家勢力,任你藏到天邊去也藏是不住的,到時候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小山心中發澀,嘴上卻戲謔道:“嚇著了?逗你玩呢,我又能藏哪去,出去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及得上家裏有人伺候著舒服。”
蘇雲逸搖搖頭,沒答話。停了會方道:“不論真假,我倒羨慕你能有這想法,不像我,逃又沒勇氣,留又不願留,不上不下的,唉。”小山打了個響指笑道:“理解,男人嗎,總是有抱負的,既有抱負,也就顧慮多了。”
蘇雲逸苦笑。二人正對視無語,就聽一個欣喜的聲音道:“呦,今兒可真巧了,竟在這碰著你們。”倆人抬頭,再熟不過的熟人--二皇子韓夢非。見他一身錦袍玉帶搖著撒金折扇正在不遠處笑盈盈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