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滾帶爬骨碌到地下,那老虎竟沒動,她舒口氣,想便是鋼筋鐵骨,自己的自由落體運動也該把這家夥砸死了。於是手腳並用爬到一塊比較大的石頭後麵探出頭觀望。過了幾分鍾,正在小山已經準備拜謝上天時,那龐然大物忽然蠕動了一下,站起身,十分優雅二十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過頭來,一雙大大的眼睛定位儀似的直照向小山的位置。立時,小山如觸了電一般,渾身像抖動的篩子,欲哭無淚。
若身前那石頭是龜殼她是烏龜就好了,阿彌陀佛。
老虎邁著步子悠閑地踱向小山藏身的大石頭,顯然對這送上門的獵物信心滿滿。小山不敢動也動不了了。心理麵和耶穌玉帝如來觀音統統打了遍招呼,可惜都沒能擋住捕獵者的腳步。再伸出頭,她便如馴獸師一般和老虎來了個麵麵相覷,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不過可惜,隻是她一個人在流淚。無比痛恨自己有一個如此強勁的心髒,竟然還不暈過去。
都說物極必反,喜極而泣,否極泰來,到小山這裏怕極竟也會不懼,不知怎麼她有了一份氣力,也不管那老虎聽不懂,顫巍巍道:“老虎先生還是女士,你好。你看你雖然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可是也沒權利隨便剝奪人類生命。再說你看我骨瘦如柴,不好吃還硌牙。而且吃葷雖然一時痛快,可是死了會下地獄的。不如和我改吃素,沒準下輩子你就托生成人了。嗚嗚嗚……”
語無倫次地念了半天經,直到自己快變唐僧了,對麵還是沒反應。小山偷眼看去,那老虎臥在地上,不時瞅著她張張嘴。搞不懂這是怎麼個意思。見那老虎張了也有十幾下嘴,看她沒反應又站起來走近了一些,繼續臥倒,張嘴。
有古怪。小山心裏琢磨著。那老虎像有些煩躁了,不耐煩地站起身又向前走了兩步,不耐煩地重複起剛才的動作。
顯然這老虎暫時沒打算吃她。小山乍著膽子挪上前哭腔道:“您老究竟什麼意思啊。”那老虎擺擺頭,張大了嘴部動。
小山遲疑地再走近了幾厘米,覷眼看向虎嘴,隻見大大的虎嘴裏紅彤彤白森森,結構合理,造型精巧。隻是,在下牙膛處有一個不和諧因子,一根小拇指粗的隻露著根部的骨刺。
心裏打著算盤,事情已經明朗化了,這位森林之王某次進食不小心紮進了一枚可愛的刺,折磨的它寢食不安。於是乎它輾轉反側,終於想出一個辦法,求助人類。恰巧此時,一個倒黴蛋從天而降,成了它的去病天使。可是,小山自問自己沒有虎嘴裏拔牙的勇氣。
那老虎倒聰明,感覺她似乎明白了,大大的腦袋就那麼傻呼呼伸了過來。現在可以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小山咬了咬牙,心道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索性臨死了再給自己積點陰德。邊哆嗦著伸出胳膊探向老虎嘴,邊估量著這位虎兄用幾分力能把自己的小胳膊咬斷。觸到那根骨刺,用手指夾緊,猛一用力便拔了出來。她趕緊以光速縮回手,隻見手中骨刺也有七八厘米長,難怪這老虎被折騰的向人求助了。
事情做完了,小山已經大汗淋漓,忐忑地看向老虎,見它頗為舒服地用舌頭舔舔傷處,抬頭又看向了她。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寓言裏可笑的救了蛇的農夫。
很幸運,老虎並沒撲過來,而是湊上前,在小山僵直了身體時叼住了她的衣服往一個方向拽。小山奇道:“這是什麼意思。”虎同學自然聽不懂,隻拽了她跑。沒辦法,小山隻得跟著。她覺得自己已經把兩輩子能想到的奇怪事都經曆完了,現下就是死了也值了。
一路爬高下坡,穿花過樹,總算來到一個黑乎乎洞口前。一股腥味透出來,顯然這是老虎的家了。小山覺得好笑,總不會這虎成了氣候有了靈性,為報恩要以身相許,想讓她做壓寨夫人吧。
那老虎似知道她不願進洞,自顧自進去了。幾分鍾後又出來了,踱到小山跟前,低下頭從嘴裏吐出一物,又退了幾步。小山彎腰拾起,見是一顆圓圓的中間有孔的白色珠子,光潔可愛,隻是也不透明還半點光澤也沒有,雖看不出材質但怎麼看怎麼不值錢。她不禁失笑,這算診金嗎,這老虎的眼光未免差了些,把個破珠子當寶貝。想了想從錢囊裏翻出個繩子把珠子穿起來帶在頸上。人家的心意自己怎能浪費了,再說以後說出去這是老虎付給自己的手術費是多麼拉風的一件事啊,足夠自己炫耀半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