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鏡筒裏的海麵上出現了一塊木板,上麵綁著一個人。楊烈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閉上眼睛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調整好光焦,仔細一看,那的確是個人,身上穿的是黑衣服,幹枯的嘴唇一張一翕,他還沒死!
楊烈放下千裏眼,高聲吩咐道:“快去找李充來!”
不大的工夫,李充趕來了,他抓過千裏眼仔細觀察了一陣,有些感傷地說:“那人遇到了海盜,被綁在船板上自生自滅!”
楊烈有些緊張,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這種事情,莫非運氣不好?
李充下令將船靠過去,此時此刻,帆多的“東方紅”號顯示出了驚人的機動能力,沒花多少時間就掉轉了船頭。管帆的梢工們基本功都還紮實,操作起來雖不嫻熟,倒也過得去。
無意中,楊烈發現,李充居然是派人去通知主舵手調整舵向,這種聯絡方式實在太落伍了,如果是作戰或是遇到了大暗礁,大船的反應速度就太慢了!
此時的楊烈,就象一個雞蛋裏挑骨頭的冷眼旁觀者,他將一路上看到的不合理現象都記入了心中,將來要一一予以糾正並完善。
好在風平浪靜,船終於靠了過去,否則小船即使放到海上,也無法平穩地靠近那個倒黴鬼。
人多好辦事,沒費多少功夫,那人被救上了船。楊烈走近一看,那人的臉上留有一條深長的刀疤,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招募來的黃郎中及時趕了過來。經過一番診斷,黃郎中宣布說:“這人是嚴重脫水,而且腹中空空,據我的估計,隻怕有五天以上。”
楊烈問道:“能救過來麼?”黃郎中笑道:“有我在,肯定沒事,隻是要想痊愈,還需要一段時間。”
李充讓人把這位刀疤男子抬入單獨的房間,接受郎中的治療,同時他又安排了十名配刀的梢工,貼身監護這個不明身份的傷員。
當晚一切平安無事,沒想到第二日,船隊就遇到了大麻煩。
風向突然改變了,船隊原本是順風而行,現在則變成了頂風前行。所有掛著直藤帆的大小船隻,都已無法前進。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返航,要麼拋矴等待風向改變。
可是這一切難不倒掛滿了橫帆和斜帆的“東方紅”號,在楊烈的理論指導下,帆工們依照李充的指令,不斷地調整著帆向,頂著大風迂回前進,而且速度還不慢。
這一下,船隊裏的所有人都服氣了,沒人再懷疑楊烈的遠見卓識。
好在這隻是暫時性的妖風,三天後,風向轉了過來,整個船隊再次啟航,順風直下日本的博多灣。
船帆已經收下,楊烈立在船首,透過千裏眼觀察著灣內情況。鏡筒裏出現的場景令他異常震驚,隻見灣內的商船極少,而且船體大多小得可憐。岸上的情形也不容樂觀,低矮的房屋,簡陋的港口,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平民。
鏡筒一轉,楊烈看到一位妙齡女子正從牛車下來。她頭上戴著“市女笠”,鬥笠上附有“垂絹”,身上穿的是既寬鬆而又重重疊疊的“小袿(即外衣)”,袿上繡著楊烈看不懂的圖案。
那女子腰間係著同色的布帶,“表袴”(即褲裙)的顏色為“葡萄染”,看樣子是絲綢的質地,套著白襪的足上蹬著一雙精致的木屐。可能是為了行動方便,袿裾已經被翻折塞進腰間。
楊烈心想,這個手裏捏著檜扇的女子八成是日本貴族家的女孩子,因為港口內集市上的女子大多是粗布衣服,頭上雖然也戴著鬥笠,但麵料實在無法相提並論。
一陣微風吹過,那位女子頭上的垂絹被吹了開來,楊烈的眼珠子頓時瞪得溜圓,全神貫注地看了過去。
“哇!活見鬼!”楊烈怪叫出聲,原來那名女子的臉上敷著厚厚的一層****,活象《午夜凶鈴》裏的女鬼——貞子小姐!
楊烈有些掃興地垂下千裏鏡,李充正在指揮梢工們將大船上的貨物搬到小船上去,然後轉運進港口。幾百噸的大船根本無法進入博多灣,因為吃水太深,而灣內水淺。
身邊忽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下宗柴雲,字平鬆,大東家的救命之恩,鄙人永世不忘!”楊烈扭過頭去,發現是那個被他救上船的刀疤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