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熱的天,我揮汗如雨,脖子上掛著那條泛黃的毛巾,已經可以擰出水了。我右手攥著一條洗碗布,左手的盤子飛快的輪換著;為了鄭重其事,我每次刷碗都倒上大半瓶的洗潔精,水一開,白色的泡沫如山一樣高,把碗筷深深埋在水桶裏麵。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從洗碗開始,又從洗碗結束。對,我就是個洗碗工人,我的責任就是把那些堆積如山的碗筷過一遍水,再送到每張餐桌上。為了表示我的賣力,我會給這些碗筷人工留下一些歲月的痕跡,用殘暴的手段刻上精致的“裂爆”花紋。
“噗”的一聲,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一把勺子扔了進來,濺了我一臉的雪花泡泡。“我草,誰拿你大爺我開刷?”
我站起來,左手的花斑盤子隨時準備為我粉身碎骨。定神看去,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皮膚黝黑的小夥子正腆著個肚子看著我發笑,“我說你小子出息了,大熱的天,在這裏為人民服務了。”
“老痞,你他娘的居然還敢來這裏見我?”看見他,這溫度就在我心裏產生了化學反應,火氣直往上冒,“當時要不是你做的孽,老子我還用在這裏受苦嗎?你倒好,往號子裏一鑽,留下來我來還債。”
我本來以為老痞這次進去,就算不是剩下半條命,也是要扒一層皮的。沒想到他樣子基本上沒什麼變化,該胖的一點也瘦不下來。他見我發飆,一點也不奇怪,笑哈哈的張開手臂就要抱我。我猛然一閃,把他讓了過去。
“噫!我說老痞,你是怎麼出來的?”我驚異的問道,“別跟我說你是從裏麵爬出來的?我是良好市民,我可不會包庇罪犯。”
我知道這家夥膽子大得很,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敢想不敢幹的,要是說他像電影“金蟬脫殼”裏麵的男主用智慧破解機關,逃出生天,我是打死也不會信的;可要是說他撂倒了一群獄警越獄出來的,我就有幾分相信了。
“我哪有那種本事,你還真以為我是齊天大聖啊?”老痞說,“我說喬明啊,你就別以那個什麼心度那個什麼的。我這次出來,主要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你也別呆在這鬼地方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老痞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湊得越來越近,我知道這裏麵肯定有鬼。“別!痞爺,有話我們在這裏好好說,這朗朗乾坤的有什麼不好說的?你該不會是真的又做了什麼犯法的事了吧?”
“你怎麼就不相信人呢?”
“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這麼跟你說吧,”老痞眼珠子一轉動,我知道他肯定又在瞎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麼進的號子?本來判了三年,進去之後我洗心革麵,勤勤懇懇,整個監獄的內褲都他娘的是我一個人洗的。你說像我這種大公無私的先進個體,他號子裏也是要樹立典型,培養典範的嘛。這不,由於我出色的表現,三年刑期免了,換成了三個月。”
“我怎麼記得連三個星期都不到呢?”我開始質疑他的理由。老痞瞪我一眼,“我說這事已經翻篇了,你別窮追不舍的。我們說說正事。”
老痞神經兮兮的向我勾了勾手指,正好我也想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麼藥。畢竟老痞是我的發小,要是換成個女的,那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我就想他要是有什麼越軌行為,我可要馬上拉著他懸崖勒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