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日子一直這樣溫吞靜和,或許會是人們最真最渴望的追求。然而,無論是誰,無論是在哪裏,無論是何時,日子總不會這樣。門外樹上的葉子,露出了枯黃的宿命,不再有蔥鬱蒼翠,那頹敗的綠色中夾雜著死亡氣息的萎黃。然而,隻有凋零是它唯一的歸路。
事情發生的時候,仿佛如驟然而至的雷鳴暴雨,刹那間讓世間變色,人們驚異於它的突如其來變幻莫測。然而,總給你留意到烏雲密布的時間。
於家在一夜之間由喜氣洋洋紅燈高掛,到白衣縞素哀聲一片。碩大深廣的於家庭院,在厚重的晨霧中隱隱約約,仿佛蜃樓幻象。仔細聽,其中人來來往往的奔走聲,或細碎的耳語,或爭吵的憤懣。隻這一夜之間,於家上空布滿了頹敗枯萎的氣息。
在原本應是婚房的屋子裏,紅色還未完全褪去,就匆忙地被覆上喪白的死亡氣息。隻是床邊一襲大紅色著裝的人兒,有些刺痛人的眼睛。
“青兒,委屈你了。可是,這不是我們期望也不是我們能改變的事情。你能諒解嗎?”良演的眸子裏有著深沉卻隱忍的疼痛,隻是一瞬間的事,良演卻似蒼老了許多。青兒有些心疼。
“演,我懂,我為你難過,你先不要管我了,我換上衣服就去找你。”青兒瑩澈的眸子裏,盡是安慰與疼惜,夾著些無可奈何的憂傷,一眼就能望到底。良演就是喜歡她這般純粹,看到她小小的人兒卻體貼自己,他傾身環抱著她,頭深深埋在她的頸間,淚水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良演輕輕鬆開青兒,他撫上她的臉頰,隱痛離開。青兒看著良演離開的背影,憶起了良演那日來到佟府的場景。佟府即原本紅娘的住處,自紅娘嫁給顧宗明後,便改造一番做了顧菁與佟清庾的婚房。而青兒則跟著顧菁,幫忙照顧春華。
那日,她正在院子裏晾曬衣服,良演撥開濕濡的衣服,毫無預備地出現在自己麵前。臉上帶著無限溫柔的笑意,眼睛直看到人的心裏去。青兒一不留神,鬆開手將衣服重重地掉落到水盆裏,水花濺的四處,良演身上的衣服斑駁遍處。良演不禁深深笑了起來。青兒看到他的衣服,不由慌亂起來,拿起濕毛巾就要去擦拭衣服。
“青兒,你這樣,衣服會越擦越濕的。”良演握住青兒的胳膊,青兒隻覺得難為情。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青兒頭也不敢抬地問道。
“我跟佟清庾是生意夥伴,今日就是有事要商討,還有,我是於之群的哥哥。”
“你,你是於之群的哥哥?”青兒聽到後不禁抬頭看他,驚訝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很可愛。
“對啊,我是於良演,你要記得這個名字呦。”良演說著笑了起來,潔白齊整的牙齒分明。青兒有些愰神,眩暈的感覺支配著她。她看著良演走開,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此刻想起那日呆笨的自己,青兒不禁笑了,卻在下一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拿起了身邊的喪服。
靈堂還未布置完全,良演在旁指揮著,嘈雜的聲音,忙亂的人們,良演瞬時頭痛不已。
“阿福,快去看看爹準備好了嗎?還有二伯,之群呢?他們都去哪裏了?”
“少爺,二爺不在府裏,孫少爺也不在!”旁邊的一個仆人說道。
“阿福呢?”良演聽到後頓時心亂如麻,焦躁地問道。
“他去大爺院裏了。”
“好,你去二爺三爺院裏,問問二爺之群去哪裏了,把他們叫回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王允。”正要離開的王允聽到後回過頭來說道。
“好,王允,快去!路上仔細點!”王允聽到後忙點了點頭,飛奔而去。良演看著眼前漸漸要布置好的靈堂,心裏一陣空落。祖父是很疼愛他的,可沒想到說走就走了。他又想起父親,近日來,父親總與大煙為伴,絲毫不理會生意以及府裏的大小事,他雖不知父親到底為何,可從之群那裏也能猜出了七大八。原是父親承受不住自己的性命是由他一直憎恨著的顧老爺的兒子救的,而顧老爺的兒子也因此命喪黃泉。他欠顧家一條命!他不願承認這現實,卻又明白這就是事實。之群說祖父知道事情的始末,具體卻不願透露,隻說了當年在遭遇匪徒時替父親擋住一刀的少年是顧恒,而顧恒便是顧老爺的兒子。父親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一直逃避著,用大煙麻痹自己,有時良演真想上去揍父親一頓,但他也知道父親心裏的苦痛,便由著父親,任他墮落下去。
這天氣一直陰森森的,這會兒快要下雨的樣子。雖已是八點鍾了,天空卻仍晦暗不明,不遠處一片厚重的烏雲壓了過來,良演覺得快要喘不出氣似的,深深吸吐了一口氣。
這是暴風雨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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