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在聳山中忽隱忽現,兩岸山壁雖相距很遠,但又象就在眼前,船在山峽中越行越快,崖壁撲麵而來,就象鼓著勁要把船擠得粉碎,月光已照不透峽穀裏的濃濃暮色,船似乎在向著黑暗中的未知駛去,山壁上奇形怪狀的石頭,耳畔隆隆的水聲帶給人更大的恐懼,船邊不時旋起一個個巨大的旋渦,它們緊隨著船前進,直到依依不舍地消失,不用服務員招呼,甲板上的遊客已不由自主地遠離船舷,船有時竟象與崖壁擦身而過,不時有女人的驚呼聲響起。
“我說,你能不能讓這船慢一點,”一向自負膽大的警長也不由得臉色蒼白,大自然展現的威力確實給人無法抗拒的觀感,“現在我終於知道你所說的危險是甚麼定義了,要是有人失足掉下去,必死無疑。”
“我不能讓船慢下來,”高遠聲淡淡的道,“船其實已經關閉了驅動力,它隻是在順流而下,我們不能與大自然的這種力量抗拒,強製讓船慢下來會產生無法避免的危險,船會打橫或是直接撞上山壁,順從這種力量反而更加安全。”
“也許是這樣,但是這種場景會帶給人無法抑製的害怕,”警長很直接地道,他不想掩飾自己的恐懼,“你的航線看起來很危險,為甚麼你會選擇在晚上經過這個峽穀,而且這個刺激甚麼時候才到頭,看起來好象還需要很久。”
“通過這個峽穀需要兩個小時,這隻是開始,驚險的地方在峽穀的中段,我的遊客很多喜歡這種刺激,我隻是滿足他們的需求。”
“真可怕,”警長重申他的觀感,“我已經有些頭暈了。”
“你不必害怕,”高遠聲道,“這很安全,且不說這船很結實,就算直接撞上山崖也不會沉沒,而且我的船長經驗很豐富,他的一生經曆過很多險境,這對於他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小場麵。”
“抽支煙吧,”考古學家遞給警長一支香煙,“也許它能讓你定定神。”
“謝謝,”警長接過考古學家的香煙,“你不害怕?”
“見慣了就不覺得了,”考古學家點燃了香煙,他隨著船的搖晃也搖晃著自己的腦袋,“這已經是我第五次在晚上經過這裏,不瞞你說,第一次我表現得比你更加害怕,不怕你笑話,我當時差點尿了褲子。”
警長笑了一聲,他突然對這個可惡的老禿鷲心生好感,他轉向高遠聲和張豔容,“你們應該是第一次上這船吧,難道你們也不感害怕?特別是你,夫人,我覺得你有著超出常人的鎮靜。”
“我們都很害怕,”高遠聲道,“隻是我們不想表現出來,因為我們的身份不同,我們可說是代表著這條船,如果我們都感到害怕,那麼也許會引起遊客的恐慌。”
一個胖胖的男人走了過來,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死死地挽著他的手臂,“我得謝謝你,”那男人笑道,“這場景不是隨時都能看到,這讓我們的這趟旅行更加有趣,我想我在有生之年都不會忘了它,不單單指這晚間有航行,還為了在這之前的那樁凶殺案子。”
高遠聲禮貌地笑了一下。
“真可怕,不是嗎?”那女人勉強笑了一笑,“不過我得回艙休息了,我自小就暈船,這船晃動得真厲害。”她輕輕扯了扯男人的手臂,男人聳了聳肩,“真可惜,若不是她暈船,我倒是想把這段曆險一直看到頭。”
警長注視著兩個人抓著舷梯搖晃著走下甲板,“確實可怕,”他轉過頭,“這家夥把船上的這樁凶殺案也列進了讓他感到有趣的範圍,也許在這船上,存著這種心思的人還不少。”
“確實不少。”
“他們在追求這種有趣的刺激的時候,應該想一想那可憐的女人。”警長道,“這樁案子帶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刺激,那種他們在感到有趣的時候也想象不到的刺激!她不但失去了丈夫,甚至失去了記憶。”
“你似乎很關心她?“
“也許是的,”警長裝出很隨意的模樣,“她值得關心,不是嗎?”
“是的,她現在幾乎失去了她所有的親人,”高遠聲道,“但她不會就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走下去,她很快就會找到她的嶄新人生,畢竟她繼承了大把的遺產,還有那幾個非常值錢的瓷人,而且,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有時候你說話讓我很覺得不習慣,平時你總是對很多人表現出廣泛的同情,為甚麼你不把你的這種同情施舍一點給她?我覺得她應該沒有帶給你甚麼惡感。”
“因為她,這個你嘴裏一直提到的可憐的女人,讓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我的警長。”高遠聲道。
“我?”警長吃了一驚,“你這是甚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