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在這裏?”這裏不是女子該出現的地方,不覺語氣中少了詢問,多了訾責。
她的緘默不語,讓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軒轅澈來了氣,他腦子裏盤旋不去的還是在三營的禦道上她和蕭若親熱的畫麵,她可以和那人依依惜別,卻總是對他惜字如金。他是不甘,不甘心他記得她,而她已經不再回頭看他了。那些溫言軟語,含情脈脈本來都是屬於他的!強烈的憤怒總是讓他一再錯失看清楚心裏對她真實感情的機會。
回京的這些日子,他發了瘋似的想她,想她從前的那些執妄的愛戀,蠻橫霸道的糾纏,還有嫁入澈王府後對他的百般遷就,萬般討好。他曾經是不屑這些的吧,可是現在卻因為再也無法得見而揪著心的疼。
見不到她,想得心疼,真見到了,看見她的冷漠疏離,他也覺得疼,是一種對於失去的美好無法抑製的遺憾的疼。他從不費心去聆聽她的那些瘋言瘋語,可是他卻清晰記得那年的圍場,她因他而受傷,他因為負疚守在她的床邊,昏沉中她迷迷糊糊的反複說著的隻有一句話“軒轅澈,我會愛你一輩子的。”他雖然嗤笑她那稚嫩的誓言,卻依然被她的堅執所觸動。
她的一輩子還真是短啊,不過四年的世間,丟得幹幹淨淨。
他動作利落的抓過她的胳膊就往宮門走,落雪因為他手掌的碰觸而立馬變得僵直的身子根本無法自如的跟上他的腳步,就這麼被他拖著,一路踉蹌的走在他的身後。看著她拖遝的腳步,他索性抱起她纖瘦的身子,腳底踏浪般的疾步走出東華門。
這一刻她任由他抱著自己沒有尖銳的抵抗,卻也沒有溫良的順從,僵硬的軀體是她無聲的,也是無力的掙紮。她早已經沒有力氣自己走出這宮殿,兩條腿傳來酥麻的刺痛,她自我鄙夷道,她的心或者是不需要他的,可是軀體這一刻卻叫囂著需要他的擁抱。
出了東華門,他並沒有放她下來,她就這麼依靠在他的胸膛裏,抬眸看見等候在一旁排成長龍的奢華轎輦,她的那頂青色小轎早已經隱匿在這些權貴的轎海裏失了蹤影。
“能送我回王府嗎?”她無力的嗓音幹澀沙啞,帶著乞求。
軒轅澈深深看著她,默然不語地抱她上了自己的駿馬,讓她置身於自己的懷抱裏。在馬兒揚蹄的那一刻,她回頭看著東華門那矩形的紅色城台,刺目的陽光卻無法自由穿越那城牆。誰能看得見那莊嚴的皇家土地上透著的一股子陰冷氣息?紅色夯土搭起的城樓裏有多少人的血淚?剛剛入秋的京城驀然讓她起了寒意,她瑟縮著偎近身後那暖熱的胸膛裏。即使隻是片刻的溫暖安全,這一刻的自己也無法拒絕。
他的馬兒一路帶著她往澈王府奔去。
熟悉的男性馨香沁入鼻息間,奇異的鎮定了她疲累得即將告潰的情緒,她回頭看見的就是近在咫尺他俊朗的麵容和他身後的那片藍天。深潭一般的眼眸裏,有著她的倒影,她突然笑了,在他身邊那些年,她從來沒有在他的眼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這一刻,她卻連自己因為馬兒奔馳的高速而飛舞在頰邊的發絲都能從他的眼眸裏看得清楚。姑姑說的沒錯,因為放不開對他的愛,又不認命,她的倔強,讓她在澈王府的那兩年裏度日如年,那或者真的是她活該。沒有了他,她不也好好的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