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時節,已是初夏,天氣炎熱中帶著些許清涼。江南的天氣就是這樣,雖熱但也涼爽,讓人感覺不到那灼灼烈日的炙烤,也無烏雲壓頂般的悶燥。柳枝搖擺,微風習習,蘇艾坐在涼亭裏,心不自覺靜了下來。她吃著蘇仲派人送來的糕點,品著上好的碧螺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這糕點和茶葉既然是她爹送來的,她也隻好卻之不恭了,雖然她想不明白,早晨還怒氣衝衝的人下一刻卻像良心發現般的給她送來了這些,但是不吃白不吃啊。
蘇仲用過早飯便去上了早朝,她閑的沒事就在涼亭中賞賞花,“順便”吃吃喝喝,突然想到,這蘇仲不在,估計一會兒蘇媚母女要來找她的麻煩了,所以先吃飽喝足,才有精神應戰啊,她抿嘴輕笑,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說曹操曹操到,遠遠就瞥見兩個帶著怒氣奔過來的人,她視若無睹的喝著茶,完全不把來的兩人放在眼裏。蘇媚衝到她麵前,一拍桌子:“好你個小賤人,長能耐了是不是?竟然把爹爹唬的心向著你了,看不出來,你這賤人深藏不露呀?”
蘇艾聽她一口一個賤人的喊,心裏十分惱怒,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她滿眼的笑意:“賤人說誰呢?”蘇媚沒有反應過來,張口回答道:“哼…賤人說的就是你!”這古人的腦子就是不靈活,罵人的話都聽不出來,蘇艾搖了搖頭,滿眼同情的看著蘇媚:“原來賤人在說我呀?到底是誰深藏不露呢?”在她爹麵前裝好人,裝出一副柔弱女子的樣子,實則心眼比誰都多。
蘇媚被她氣的“你”了半天,轉而冷哼道:“你別得意!爹爹這些年對我的寵愛,豈是你幾句話就能奪走的,諒你們也卷不起多大的風浪,走著瞧吧!”爹爹永遠是最疼她的,這小賤人母女永遠也鬥不過她們母女的。她得意的想著,高傲的抬起下巴,看也不看的離開涼亭。
蘇艾笑而不語,她不是怕了她們,隻是不屑與她們鬥下去,爾虞我詐的日子,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她不想與任何人結怨,隻盼安然度日,和娘好好的活下去。
蘇媚母女走了之後,她也沒有了賞花的興致,轉身回了房間,午膳也懶得吃了,然後後讓秋水拿了本詩集打發起時間來,就在她看的快睡著的時候,秋水在門外喊道:“小姐,該用晚膳了,老爺讓奴婢來請小姐去正廳用膳。”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晚了,不過自己竟然沒覺得餓,所以本來不想去的,怕像早上一樣又吵起來,但想到娘在那,怕她被那兩母女欺負,還是收拾了一下往正廳趕去。
她想了一路,是氣勢洶洶的衝進正廳,還是像早上一樣無視其他人隻吃她的飯,又想到娘說的別傷了和氣的話,為了娘,她還是收斂下好了,想到這,她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緩緩踏進正廳裏。
蘇仲見她來了,連忙笑著看向她:“愛兒來啦!快坐到爹身邊來。”蘇仲拍了拍他旁邊的椅子,一臉的期待。蘇艾見他突然轉變的態度,瞬間一愣,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本以為會爆發一場狂暴的戰爭,沒想到蘇仲卻是笑著招呼她去他身邊坐,半點生氣的跡象也尋不到。
她緩過神來,卻沒有去蘇仲身邊,而是緩緩的踱步到了許諾兒身旁坐下,因為她看到蘇媚母女那殺人的眼神,她可不想被她們生吞活剝了。她燦爛一笑,看向蘇仲:“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麼?爹爹眼裏竟然看得到我了呢!”她本對他沒什麼感情,更不會因為他突然的轉變而竊喜,想讓自己原諒他,並非如此容易。
蘇仲輕咳一聲,掩去臉上的尷尬,看著她的眼神充滿慈愛:“爹知道讓你原諒爹沒那麼容易,爹以前對你和你娘關心太少,爹反省過了,以後會好好補償你們娘倆的。”他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去補償她們,他知道自己錯了,不該為了名利而忽略了她們,早晨聽到愛兒說的那些話,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混賬,好在,好在現在還不晚。
蘇艾並非鐵石心腸的人,隻是若是如此輕易就原諒了他,怕他不會珍惜,所以她隻淡淡的說道:“爹不需要刻意如此,隻要對所有人都一樣好就足矣。”反正她在這,也不是來拉仇恨的,隻要不侵犯到她,她也不會跟任何人有矛盾。
蘇仲“嗬嗬”的連說了幾個是,一家人才坐下來安靜的吃著晚飯,其中蘇仲給她夾了幾次菜,讓她多吃點,她邊扒著飯邊輕輕的“嗯”了聲應到,便再無其他話說。
一頓飯吃完,一桌人都各懷心事的回了房間,蘇艾在想蘇仲突然轉變到底是為何,而蘇媚母女卻在想蘇艾會不會偷偷跟蘇仲說了些她們不知道的,才會讓蘇仲態度截然不同。許久未去許諾兒房裏的蘇仲今夜卻突然去了她那,和她談了會兒心便說今晚在她那留宿,又驚又羞的蘇諾兒嬌笑著說要去沐浴了,蘇仲心裏卻在想,要不要把今日在朝上跟皇上提的事告訴愛兒,糾結了很久,還是忍住了沒去找蘇艾說。
一夜好眠,第二日,在正廳用早膳的時候,蘇艾發現許諾兒氣色很好,滿麵紅光,蘇仲貼心的剝了個雞蛋放在她的碗裏,再看蘇媚母女臉色鐵青,充滿憤恨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的時候,她就明白昨晚蘇仲肯定是在她娘房裏過夜了,不然蘇媚母女怨婦般的神情又是哪裏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