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王爺,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做到這份兒上了,牛帆心裏就是再有怨氣也都沒處發了。
“罷了,罷了。小女此生多災多難,老夫不怪王爺,老夫隻望王爺能夠多加派人手,盡心尋找便是。”牛帆在下人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地坐到椅子上,單手支頭,臉漸漸垂進了臂彎裏,在眾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兩行老淚才悄悄滾出了眼眶。
正廳裏,也有人開始跟著悄悄垂淚。特別是那些在相府裏幹了許多年生的老仆人,見證過大小姐莫名奇妙變傻,也見證過大小姐被逼著送去寺院寄養受苦的仆人,見此情景,個個心裏都揪得難受,紛紛感歎世事無常,好人命薄。
軒王明白,牛帆言下之意是不論最後尋找結果如何,都不會再怪他。牛莎莎已經死在了他的棍棒之下,那是不容置疑的,也就是說,他與牛莎莎之間的婚約因著牛莎莎的消失就此完全解除了。
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軒王在牛帆的麵前“咚”地一聲跪了下來,那眼淚流得嘩嘩的,麵上悲切之色更甚——
“嶽丈大人這是說哪裏話。小王對莎莎妹妹早已情根深種,盡心找尋那自是應當。您老放心,莎莎妹妹一天是小王的妻,永遠亦是。哪怕就是不在了,小王這輩子也隻認莎莎妹妹一個王妃。若莎莎妹妹真有不測……嗚嗚……大婚之日,小王也要捧著莎莎妹妹的靈位拜堂。”
軒王說這句話時,在場的很多人都注意到那稱呼已經直接由丞相大人改成了嶽父大人,那不就等於是軒王在現場就承認了大小姐的名分麼。
當然,牛帆也注意到了。
軒王說得至情至性,牛帆鬱結胸中的悲傷之情忍不住全麵爆發——
“王爺呀,小女真是福分淺薄啊!能得王爺如此待她,就算是真的沒了,小女這輩子也該知足了。”牛帆痛哭出聲。
一時間,牛帆老淚縱橫,一雙老拳雨點般的不停落在軒王肩上。那毫無力道的捶打像是在宣泄軒王沒有保護好女兒的怨憤,又像是在哀歎與這位人品貴重的王爺今生終是無翁婿之緣的悲哀。
軒王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緊閉著雙眼淚水長流,嘴唇哆嗦,任由牛帆痛哭宣泄毫不躲閃,做足了一副痛不欲生之態。
“啊?王爺要捧著靈位拜堂?”
“沒想到王爺對大小姐竟用情如此之深。”
“王爺真性情,這都是大小姐的福分啊!”
“如果大小姐真有不測,王爺這又是何苦?”
“哎!王爺這不是要苦自己一輩子麼。”
……
大廳裏陸陸續續地飄出一些議論之聲,而這些議論無不是偏向軒王的。
這時,二夫人邱若水站了出來,抬起衣袖作勢抹了抹淚,說道:“這可使不得。放眼天下,哪有捧著靈位成親的?那不是作踐人麼。況且,王爺乃人中龍鳳,那就更使不得了。就算王爺對大小姐用情如斯,不在意禮數,不在意天下人的看法,但皇上和王爺的生母德妃娘娘那裏也是斷不會同意的。”
聞聽此言,牛帆終於從宣泄中抬起頭來,收住哭聲穩了穩神說道:“若水說得對。能做王爺的王妃固然榮耀,但小女沒有那個福分承受王爺的恩寵,哪能因此拖累了王爺。王爺的情意老夫心領了,王爺以後可切莫再說這等糊塗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