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諾兒失眠了,躲在聞朗的懷中,呼吸著安全的味道,閉著眼睛,任由心中喧鬧。
這是個奇怪輪回,恨與愛的輪回,她無法想象自己蒙上雙眸可以傷害懷抱著她睡覺的人,他給了她一切,她想要的,以及她根本不需要的,隻要是最好的,那麼他就會奉上,那是他對她的愛。
聞朗細微的鼾聲,似乎沉入深睡,可是他的手臂卻還是習慣地緊緊了,諾兒不敢挪動,怕是再一次驚擾了他。
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她一直是不安的,懷揣著一份不安四處流浪,可是他呢?即使在睡夢中,隻要她的一個轉身,他就可以驚醒,他有多麼不安,她不敢去猜度,更不想明白那是她造成的傷痕。
‘嗯,還是別告訴他,自己去查探吧!’終於還是沒忍心殘酷地向聞朗宣告仇恨,在心中,聞朗已經是她的夫君。可是偶爾的不安來自何處,僅僅是自己的故弄嗎?
第二日,聞朗一頭紮進藏經閣,憤怒地翻閱著每一本可疑的書籍,他沒有遷怒諾兒的隨性閱讀,卻對書籍的數目深惡痛絕,要不是怕諾兒生氣,他肯定要下一道聖旨:藏經閣書籍典數不得超過十部。
而諾兒卻獨自晃悠在禦花園中,絢爛的櫻花散漫在天空,世人忘了人間傷痛,迷醉在片刻燦爛。
一簇花叢,一處粉紅,訴說著愛意濃濃。諾兒依著櫻花樹幹席地而坐,這裏她擁有一切,可是轉念,她也同時一無所有,即使一個熟知熟識的知心人也沒有,她根本不知該如何下手查探顧歸將軍的往事。
丹心一片埋忠土,英雄氣邁;荒草深意幾人讀,淒色無奈。飛馬迎敵雷聲呼,金矛鐵戈刀劍舞,聲震邊塞,名垂四海。可憐英雄唱恨去,百年後人淚黛。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突然一個略顯笨拙的聲音傳來。
諾兒見來人花衣金飾,可是眉宇間卻是隱隱含著木訥的傻氣,隻覺得看似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是誰。
“仙子姐姐,你陪千夜玩吧!”小女孩伸手就來抓諾兒的衣裙,諾兒沒有閃身,同樣的臉蛋,同樣的笑靨,她是聞朗的女兒,聞千夜。
“仙子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裏呢?皇上爹爹知不知道,他會不會罵千夜碰你呢?”小女孩擔憂地望著諾兒,眼裏有著渴望也有著恐懼。
“不知道,爹爹不會罵的。”
諾兒拍拍自己的衣裙就起身,在花海中拾起碎花,捧起一把然後揮灑,拾起、揮灑……她們重複著這樣的動作,花海那麼短暫卻那樣的令人愉悅。
終於聞千夜被一個老嬤嬤接走了,嬤嬤像犯了滔天大罪一般對著諾兒又是跪又是拜,最後在感恩戴德中匆匆離開,看著那孤寂的背景在地上慢慢消失,諾兒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似乎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讓別人如此惶恐不安。
絕對的寵愛給了她最大的權力,她得到了什麼?莫名的禁錮孤立。諾兒頹廢地坐在地上玩弄那些剛才收集的花瓣,一片片慢慢捏碎,滲出的汁液染紅了她的手指,絲絲冰涼。
樂絲漫漫,似水漂流。悠遠蕩漾散落花林,禁不住好奇,她丟下破敗不堪的花瓣,隨意地往身上一抹,便匆匆尋起絲竹源地了。
青袍金線,輕撫弦;玉麵劍眉,試情彈。郎是天龍,妾當鳳。仙樂曼舞,兩相隨,關山難斷,相思堆。真心一顆說不完,玉葉金枝淚滴累。誰愛誰非自難言,遊龍金鳳當絕配。
龍吟雙手撫琴,賞著聞幽語的華美舞姿,美人多嬌,英雄傾倒,此情此景本是美不勝收,可惜偏偏在諾兒眼中卻是異常得刺眼。
“咚  ̄”巨大的聲響斷了樂聲,宛如從夢境醒來,龍吟識眼凝望,激動萬分,一把按住了把弄琴弦的素玉小手,免得被琴弦彈到。
“小諾,你怎麼啦了?”再一回神,他還是那個龍府中恃才傲物,風流不羈的龍吟,可是這雙驕傲的雙眸在歲月中墨染了一層憂鬱,而那份喜悅卻更加清冽地凸現。
“哼!”諾兒大聲地抗議著自己的不滿,直直瞪著聞幽語,雙頰氣鼓鼓的模樣卻煞是別有風情的可愛。
“皇後娘娘怎麼有空來本公主的幽舞宮?”聞幽語不怒不笑,至從上一次見麵,她與她早已撕破了臉皮,所以她也毋須再套著一個假麵生活。
諾兒隻是不喜歡她,她的舞姿越妙曼她就越著急,她的臉蛋越驚豔她就越生氣,但是她還不討厭她,畢竟諾兒又不是龍吟,她猜不透龍吟的心思。
龍吟倒是吃了一驚,聞幽語一向笑語盈盈,和善可人,可是麵對諾兒時,聞幽語居然斂起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