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在大周朝的地位很高,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無人敢質疑。
聽到身邊隱隱的竊笑聲,我心中恨不得將這人千刀萬剮!
忍著怒氣,竭盡平靜地反問:“大人何以見得,民女有禍國之相?”
我大約是史上第一個反駁國師的人了罷。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淡漠地說道:“麵貌過於美豔,乃是九尾狐轉世。”
被人誇讚容貌美豔固然是件好事,但涉及禍國的罪名,那就可怕了。
“那麼大人認為,該如何處置?”
他薄唇輕吐:“於亂世焚火燒身。”
這句話剛落,我的心肺“嘭”地一聲氣炸了!
皇帝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可不管什麼禍國不禍國,他著急地拉了拉國師的袖子,說:“朕看上她了,國師莫要定她死罪呀!”
他巍然不動,掀了掀眼皮子說道:“陛下若要她活著,便該將其逐出皇宮,否則將禍亂江山社稷。”
“這……”皇帝犯了糾結,擰著眉看著我,又看了看國師。
“如若陛下執意要納其為妃,便不要怪臣下施法要了她的命了。”
皇帝歎氣,“難得朕第一次有中意的女子,便要因此讓她喪命。”他扭頭看向我,眼中惋惜,“朕不想你死,遂隻好將你放出皇宮了。”
放出宮也好,如此我便能直接回牛頭村,跟爹娘團聚了。
正要叩謝,就聽到那位可憎的國師又吭聲了——
“臣下唯恐她禍害他人,是以這段時間,便由臣下看管她罷。”
什麼禍害他人?說的我好像是為禍人間的妖怪似的!我眼眸噴火地瞪著他。
皇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回過頭去,而後又再回首,將我仔細地瞧上一瞧。
國師見此,淡淡地說道:“皇上,祖訓中的首條規矩,便是莫要貪戀美色。臣下先將人帶走了,您繼續選妃吧,後邊還有三批秀女,總有符合您的審美要求的。”
“縱然這世間有百媚千紅,可僅有她是我情之所鍾。”皇帝直勾勾地望著我,眼裏滿是留戀。
這國師也不知是怎麼了,乍一聽到皇帝這句癡情的話語,臉色莫名有些難看。他冰冷的目光射向我,語氣冷厲:“你,隨本座來。”
我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在眾位秀女幸災樂禍的目光下,跟著這個可憎的人出了蓮花亭。
天子近侍的裴公公見皇帝的眼神還未收回,不禁咳了一咳。
皇帝回過神來,摩挲著下巴說:“小裴子啊,你說,那樣的美人兒,國師會如何處置她呢,是溫柔以待,還是粗暴相向呢?”
“咳,大人素來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
“唉,怎麼辦呢,朕好擔心啊……”
裴公公抽了抽嘴角,“所以皇上您想幹什麼?”
“咱們夜探國師府吧!”
夜幕降臨時,皇帝連晚膳都顧不得吃,便迫不及待地換上一身花花綠綠的便袍,持著一把白扇,故作瀟灑地搖了搖,“小裴子啊,你覺得朕這一身怎麼樣啊?”
“咳,”裴公公噎了一下,其實他想說,皇上您穿的胡裏花俏的,根本不像一個微服私訪的皇帝,反倒很像采花賊啊!
因著皇帝多次微服私訪國師府,是以府上的人都認得他,無需通報就進了門。
皇帝對國師府的布局也很是熟悉,很快就找到客房的所在。
夏夜,空氣中漂浮著茉莉花香,當他看到葡萄藤下躺在竹椅上的人,纖長雪白的玉頸時,他忽然覺得有些口渴和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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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季比往年熱了些,是以我自沐浴後,便搬著躺椅到庭前乘涼。因著這邊是無人行走的客房,我便沒那麼多的顧及,僅穿著寬大的薄衫隨意地歪在椅上。
我望著夜空中閃耀的群星發呆,心中想念家裏父母,不知爹爹此刻是不是又被凶悍的娘親逼著去洗碗了,棚裏的老馬是否歇了覺了呢,還有,我該如何離開京城,身上沒有一分半文,雇不了馬車,買不到船票。
而當初出門前,爹爹給了我的二十兩銀票,早在跳下滄州的大湖時,銀票都被水衝走了。
正當我心情鬱鬱,心裏再一次把那個殺千刀的國師罵了一遍的時候,頭上突然多了一個黑影!
還來不及抬頭,那人就撲了上來,將我按在躺椅上。
鼻間是好聞的龍涎香,我驚慌地抬頭,就看到一張朝氣蓬勃,俊秀的臉。
“皇上……?”
他伸出白皙的手指,抵在我的唇間,壓低聲音說道:“莫要聲張,朕特意從宮裏出來看你的。”
我皺了眉,“皇上來看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