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很好聽,昨日的哀傷全在這曲子裏了。就是悲傷的調子也好聽,黛玉就那麼隨意的撫弄著琴弦,她挺害怕的,撫弄著琴弦。
“我就喜歡你……”寶玉忽然說。
黛玉感覺到臉都紅了,卻聽寶玉繼續說:“……彈的琴弦。”
原來是這樣子的。黛玉白白的紅了會臉,琴也不想撫了,說道:“你喜歡琴弦,你自己撫吧。”
寶玉聽了,悶悶不樂的,也不說什麼話。黛玉見了,想到看來這寶玉心情也不怎麼好。剛剛她彈了這麼多的哀音,他也肯聽下去。她和他的心在共鳴著。
“明天陪我去看寶姐姐吧,她一個人在紅樓客棧,也挺寂寞的。還有迎春姐姐。”黛玉尋找著話題。
寶玉便說:“明日還有事呢,你能再彈一曲嗎?我想聽,想聽,你能不停嗎?”寶玉簡單的重複著自己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重複著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心裏也煩惱著嗎?他的心中所思,為什麼連眼前的黛玉他也不想說的?難道這是他關心她的方式?
“不彈了。”黛玉生氣了。這寶玉哥哥真是奇怪,他都不陪自己去紅樓客棧,那麼我為什麼要彈曲子你聽。寶玉哥哥就是到戲院聽曲,也不是隨點隨聽的,我為何就這般對你好呢?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直到寶玉離開,她才有一些後悔。明天她還是要去紅樓客棧看寶釵迎春她們,看她們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像她這麼煩惱。
黛玉第二天去了紅樓客棧,寶玉並沒有陪伴她。她一個人先去看了迎春。可能是春天到了的關係,黛玉見到迎春的時候,迎春很開心的跟她說在紅樓客棧的日子,這些天她真的過得很快樂。
迎春說她原本沒有發現一個人的日子過得也很快樂,如果她早知道一個人的日子也快樂,她也就不會嫁到孫府去,一天也不會過那些痛苦的不是人的日子。
黛玉便問迎春:“現在或者將來,如果你有機會碰到一個愛你的人,你會陪伴他過一生嗎?”
迎春忽然搖頭,仿佛那些過去又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仿佛又一次看到孫紹祖猙獰的麵孔。
黛玉見迎春這個樣子,便不敢再繼續問下去,怕迎春多想,便又勸阻了迎春幾句,又說些“凡事要好,自然而然,隨遇而安”的話。
她便到魁字號客房去看寶釵。她剛剛見到寶釵的樣子,便見寶釵一臉的焦慮,寶釵便問黛玉:“我母親、哥哥可好?”
黛玉見了寶釵,隻說:“你母親和你哥哥都挺好的,你也不必擔心。”
寶釵聽了,便安下心來,又見黛玉的臉上仍然縈繞著某種哀傷的眼神。寶釵以為看錯了,心裏又有疑慮,便終於問道:“顰兒難道有什麼心事的?”
黛玉見問,又看寶釵一臉安然的樣子,又怕影響寶釵平靜的生活,便說:“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你隻管安心留在紅樓客棧便好。”
寶釵本以為既然她母親、哥哥都好,那麼她就應該回蘅蕪苑去,以免她母親掛念,她哥哥擔心,便說:“那楊觀天怎麼樣了?若他受了懲戒,我便也應該回去了。這紅樓客棧畢竟隻是個寄宿的地方,焉能可以天天住在這裏的?”
黛玉便笑道:“楊觀天與你再也不會有關係了,你也不必管了。”她停了停,在想著應該如何跟寶釵說下麵的話,想了又想,最後終於說道:“你需要知道,紅樓客棧就是你的家,迎春也住在這裏的,你若有空便去亞字號客房去尋她玩的,至於蘅蕪苑也未到你應該回去的時機,你若回去,隻怕又生事端,依我看來,你最好仍然留在紅樓客棧,這裏雖然不能見到你的母親和哥哥,但想一想,你母親又為你做了什麼的?你的哥哥又為你做了什麼?他們也沒有為你做什麼,是不是?如今住在紅樓客棧,便有阿信、阿誠等這樣好的人照顧幫助你,你難道就沒有家的感覺嗎?再說了,又有迎春和你說話,我也會找時間來看你。你要真覺得悶得慌,你便可以到處走走,說不定還可以遇到有緣人呢?你說是不是呢?”
寶釵聽了黛玉的這一番話之後,便說:“顰兒想到如此周全,我便依顰兒是了。”於是寶釵便安心留在了紅樓客棧。
黛玉又陪寶釵聊了會天,便又出來,見著阿信竟然一直等著她,她便好奇道:“你為何守在這裏?是有什麼事麼?”
阿信便說道:“冠字號客房的人吩咐小的一定帶您去見他,所以我便守在這裏,隻等林姑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