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畫影
煙雨堂,作為滄浪州最大的佛門之所,它占地十畝,已經具有相當的規模了。除卻四周七八座輔助的樓亭,正堂總共有三座。中央的自然是大雄寶殿,供著小乘佛教的毗曇老祖,金頭銅身。如煙雨堂這種佛堂,是沒資格供奉佛陀的,否則會招來佛宗正統的攻擊。煙雨堂的香火算的上鼎盛,四個大雕刻蓮花的大銅爐子內都上滿了檀香,煙霧繚繞。
左邊為藏經閣,右邊則是住持室和客房,都是雕梁畫棟,昭顯佛門氣概。此刻的住持室燭火通明,門也是打開的,一個老僧正在入定,他方臉,微胖,長眉,比常人略高,土黃色的袈裟披在身上,倒有幾分神僧風範。他坐在蒲團上,隨著燭火的顫抖,他的吐納也趨近無聲,隱約有金光閃動。
煙雨堂的大小僧人約五十人,除卻四個了空住持的關門弟子,其餘多半是不會武道的。武者分地上武夫,玉方境,觀行境,了空大師作為觀行境中品,修為在整個滄浪州都是靠前的。
而住持室旁的一間客房內,同樣亮著燭火,透過紗窗,能見到一個清秀頎長的背影,是個男子。他頭發挽起,著淡青色長衫,腰間懸掛方型玉佩,他的手在撫摸什麼,似乎是一柄劍。他是了空住持的貴客,他臉上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在大雄寶殿南方的一座閣樓頂上,此刻有兩道身影一動不動的趴著,背大黑劍的林晚燭,以及把臉塗得黑如墨的小乞丐。林晚燭有點搞不明白,她生得應該挺好看的,為啥總是把自己弄得黑不溜秋的,難道在善水村以外的地方,女子都是以黑為美?
透過月光,林晚燭盯著小乞丐的睫毛,怎麼都覺著有些美,他道:“洛仙子,咱什麼時候動手?”
小乞丐叫洛雨禪,一個令林晚燭讀不懂卻認為相當有詩意的名字,跟花卿歌一樣,洛雨禪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不急,今晚應該是上智守藏經閣。”說罷,她嘴巴撅起,不屑道:“什麼破藏經閣,還不如我家的萬分之一呢。”
林晚燭好奇的問道:“你家也是開寺廟的?”
洛雨禪沒有答話,而是繼續道:“上智的修為比上見三人要強一些,尤其是他的四靈杵,不容小覷。不過,他雖法號上智,卻是個沒腦子的人,待會兒你引開他,我去點火。”
不錯,少男少女今夜是來燒煙雨堂藏經閣的。
天下任何寺廟佛堂都有一個藏經閣,不論大小,總是藏著最珍貴的東西。當時金玉佛龕也是藏在此處的,隻可惜,洛雨禪稍稍使了個手段,便手到擒來了。洛雨禪能想象到了空大師發現藏經閣被燒氣得跳腳的場景,這正是她想要的,而且......她內心得意了一番,掏出了一個火折子,這火折子跟普通的不同,火紅色,且上麵描有一個“常”字。
滄浪州四大世家,其中常家跟孫家最不對付,而孫家又跟煙雨堂走得很近,因此常家自然跟煙雨堂也有仇。常家是做火器的,這個火折子乃常家特有,也隻有常家人配擁有,其他人家無法仿製。
藏經閣鐵門外,自從佛龕丟失後,藏經閣就換上了鐵門鐵窗,由了空住持的四個弟子輪番日夜把守。上智有些百無聊賴的靠在柱子上,他的麵前有兩個值夜僧人不停的來回走動,弄的他心裏煩悶。
上見這個臭小子有去找孫家姑娘了,到現在都沒回,怕是已經得手了。哎,他上智真的命苦,昨天讓一個乞丐傷了,如果不是師父大發慈悲給了他一顆靈丹妙藥,他到現在恐怕還躺在床上。本想著受傷了就不用守夜,奈何三個師弟都不肯替他,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玩意兒,上智想著想著就有些不忿。
該死的兩個臭小子,唉,那位孔雀補子的大員今天已經派人來取佛龕了,來的是個年輕人,長得挺秀氣的,應該挺有身份,而且還拿著一柄劍。這劍上智瞅著是眼饞的,椿木為柄,呈現螺紋,全身翠綠,劍鞘上纏有極亮的玉石,聽說還是天下名劍之一。以上智的眼力自然能瞧出那個年輕人是不會武的,寶劍隻是個裝飾。不過,像年輕人這樣的富貴子弟,身邊沒一兩個高手護劍,打死他也不會信的。
藏經閣上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音,上智心裏一驚,此人的步法極快,難道還真有不長眼的敢再次偷藏經閣。上智未動,兩個值夜僧人已然暴喝:“什麼人,竟來煙雨堂放肆!”其中一個僧人大袖一揮,已經上了閣樓,另一個則警惕的望向四周。這裏的情況很快引起了全堂的注意,堂裏的武僧幾乎同一時間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