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書生
古丘十二道三十六府，而梁州位於山南道陰平府，自古人傑地靈之地。梁州多書生，甚至出過聖人，更有汝南縣鄒衣人寒窗苦讀五十載，此後入丹霞山修仙，有朝一日騎白鶴上天，自此被當地人奉為美談。
離開滄浪州之後的林晚燭和洛雨禪到了梁州，洛雨禪是想在二月二龍抬頭之前，去一趟佛州，因為她想吃祥雲寺的壽糖。林晚燭則純粹是“順路”，其實十四歲之前一步也沒出過村子的他壓根不知道靈武府怎麼去，幸虧洛雨禪是識路的，為了報答他的贈劍之恩，她昨夜親自為他畫了路線圖。
林晚燭應洛雨禪的要求洗了個澡，甚至換了件新買的長衫，配合他本來就挺帥氣的麵龐，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如果不是背上的大黑劍，倒真有幾分讀書人的味道。洛雨禪則仍然是一副男人打扮，隻是臉上抹的灰少了點。洛雨禪有錢，這是讓林晚燭既興奮又難過的事，興奮的是他現在不愁吃喝，難過的是一個乞丐都比他富裕。
少男少女走在汝南縣東門巷中，青磚鋪的地麵，周圍則是清一色的小瓦樓。洛雨禪來汝南縣是拜訪一個故友，一個書生。林晚燭則顯得有些不情不願了，在洛雨禪的口中，他得知這個書生不僅模樣長得不賴，而且還是個秀才，人品也好，她說的時候眉飛色舞的。從滄浪州到梁州，半個月的時間，也隻有談到那個書生的時候，洛雨禪才會笑，且一笑傾城。
林晚燭鬱悶呐。
“奇怪了，明明是這兒的呀？怎麼不見了？”洛雨禪美眸裏彌漫疑惑之色，她手裏的畫影劍劍穗則隨著風輕輕擺動。劍穗是洛雨禪自己加上去的，水墨色，極具韻味。
林晚燭道：“你會不會記錯了？要不我們再去別地兒找找？”
洛雨禪搖頭道：“不可能的，本仙子啥時候錯過？”
恰在此時，一位佝僂拄著拐杖的麻衣老嫗從此經過，她是個善心人，拉著洛雨禪的袖子，慈聲道：“小先生是來找王秀才的？”
洛雨禪有些激動道：“老奶奶你認識王祥？”
老嫗左右環顧一番，似是在猶豫什麼，繼而道：“你們是王秀才的朋友？”
洛雨禪道：“是的，是的，而且是最要好的朋友。”
林晚燭歎了一口長長的氣，洛雨禪側臉眯著眼睛，有殺氣，林晚燭立即訕訕的摸頭，並朝她做個了鬼臉。
老嫗思慮再三，滿臉的皺紋又加深了些，語氣充滿可惜的道：“上個月，王秀才不知怎麼的就瘋了！”
“瘋了？”洛雨禪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老嫗極有耐心的解釋道：“其實這在汝南縣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也沒什麼不可說的。王秀才這個人本來是真的好，讀書多，又有孝心，鄰裏鄉親的都喜歡他。不過，在上個月初三，東門巷小崔一大早去找王秀才要一副對聯，他呀，福氣好，讓隔壁村的翠翠給相中了，這個月成親。但誰曾想，小崔剛敲開門，見到的卻不是往常那個平易近人的王秀才，他非但沒要到喜聯，而且讓素來不動手的王秀才給打了個鼻青臉腫。你們也知道，村裏人嚼舌根的多，加上小崔自己不服氣，下午找了幾個狐朋狗友去報複王秀才，村裏的人差不多都來圍觀了。王秀才當著鄉親們的麵，像瘋狗一樣的打傷了小崔的朋友們，還卸了小崔的一隻胳膊，並大叫什麼讀書無用。最後他讓官差帶去了大獄，削去了秀才頭銜，再出來之時，家也讓官府老爺查封了，拆了朱門，說是鬧鬼。從此之後，無家可歸的王秀才在汝南縣當了個流浪鬼，整天神五神六的，也沒人知道他在說些啥。”
洛雨禪還是不信，問道：“老奶奶，你可知道王祥現在在哪兒？”
老嫗用拐杖指著西邊說道：“喏，你往西走，出了東門巷有個永生橋，他就在橋洞下麵待著。小先生，老婆婆勸你不要去，王秀才如今遇到人就吐口水，有時還會出手打人。他的力氣可大了，官差他們都摁不住。要不是王秀才以前有個恩師在朝廷當大官，官府老爺考慮到他老師的麵子，不然他現在還在大獄裏呢。”
洛雨禪咬著嘴唇，傷心之色爬上了她的臉蛋，她一路小跑，很快找到了老嫗所說的永生橋。果然，在那裏，蹲著一個全身糟亂的男子，他的頭發蓬著，白衣上都是泥土，他手裏捏著小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洛雨禪一眼就認出他，他真的是王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