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師爺
林晚燭在容州西大門見到了一個熟人，其實算不上熟人，因為隻見過一麵。但是這個人的出現讓林晚燭驚訝，獨眼兒，滿臉疹子的男子，此刻，他不著盔甲，也無扈從，唯有一個人，一杆寬大的短戟。
秦虎，容州當地軍實權校尉。
棕色長衫，他站在西大門前麵，後麵則是容州的路卡。秦虎不似上元節在煙花大道時的粗魯，他顯得鎮靜，如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
這次，老官尹虢先衝了上去，作為冰蛇閣的老大，刺殺行業的鼻祖，即便尹虢現在的實力隻有觀行境巔峰，但他的殺人之術能幫他掃除跟前的所有障礙。他無刀無劍，卻是殺機滿身，人影綽約，在倏忽之間，他已經動用了上百種殺人的辦法，每一種都能完全置人於死地。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之於刺客，這是至理！
秦虎冷漠，似乎有些輕敵，在一個絕頂刺客麵前輕敵，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尹虢本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殺了秦虎，他就可以擺脫林晚燭，讓一個少年牽著鼻子走，他實在不開心。但，他錯了，在他滿是惶恐的目光之中，秦虎的短戟扔出，如雷電當空，任何的殺人之術麵對這種力量都要土崩瓦解。
尹虢慘叫一聲，短戟釘在他的肩胛骨上，他似殘敗的黃花，任風吹零，然後跌落在地上。短戟幾乎貫穿了他的肩胛骨，插在土裏。鮮血混合著泥土，讓尹虢的身體承載著巨大的疼痛，不過他再沒發出吃痛的叫聲，而是相當平靜的望著秦虎。
刺客不怕死，更不會怕疼。
秦虎不管短戟，他閑庭信步的走向林晚燭，因為他自信不用短戟，他也能殺了這個少年。如太白門這樣的宗門，要在容州安插幾個像秦虎這樣的高手並不困難，秦虎的修為跟唐寧差不多，然論殺人之術的研究，秦虎比唐寧高了不知多少。
“呂秀才是你殺的吧？”倒在地麵，傷勢相當重的尹虢問道。
秦虎道：“能得見冰蛇閣的老官，本將軍此行不虛。是的，呂秀才是我殺的，因為他查到了我的身份，我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則我會死，所以我殺了他。”
呂秀才也是冰蛇閣的，但林晚燭並不覺得驚奇，他見識過冰蛇閣神出鬼沒的手段。
他的傷比尹虢還要重，由於服用了紫雪丹，短時間能提升元氣，反噬卻非常劇烈。林晚燭甚至已經不能再用劍氣，他握著大黑劍的手在抖。
尹虢反而不害怕了，眉宇間隱約有輕鬆之態，他道：“既然你知道呂秀才是冰蛇閣四秀才之一，那你不該殺他的，你一旦殺了他，勢必會引起另一個人的注意。”
秦虎忽然色變，他手一抓，短戟回到了他手中。
尹虢譏誚道：“不用白費力氣了，他已經來了，你必死！”
秦虎的短戟不知何時竟然砍入了自己的腹部，頓時血流如注，腸子如蛇般竄出，畫麵血腥至極。他跪在地上，低著頭，已無氣息。過往行人紛紛尖叫，但容州西大門的官兵卻似什麼也沒聽見，仍舊在盤查過客。
一個手持羽毛扇的文人站在尹虢的身後，他無須，瘦高，又不顯得不勻稱，最為顯眼的是他下巴的一顆黑痣，更添幾分書生氣息。這個人，林晚燭也認識，上元節曲水流觴，他曾跟著容州首富之子溫柱，還幫他應了詩。
堪夫子，也是堪師爺。
林晚燭默默的退後幾步，拉開他跟堪師爺的距離，尹虢道：“堪師爺和呂秀才確實都是老朽安排在容州要殺你的，你丹霞山老祖陳三德斷我冰蛇閣幾十位高手的臂膀，這個仇老朽自然要討回來。但，老朽今日不會殺你，你走吧。”
林晚燭將信將疑，隨即釋然，他大搖大擺的走入了容州西門。
堪師爺目視他的背影，道：“老大，真的不殺他？”
尹虢的麵容苦澀，說道：“殺他又有何益？何況我讓你和小呂到容州本就不是為了他。現今兩儀宗滅門，小呂也死了，我在容州的安排算是全部失手了。”
堪師爺也是神情頹唐，問道：“老大你在溪州......”
尹虢黯然道：“失敗了，斷情宮和渡罪閣非但不幫我，還派了人殺我。再說，我已經把太白門得罪了，凡是跟太白門有關係的都不能再碰。想我冰蛇閣當年如何風光，如今卻到了搖尾乞憐的境地，真他娘的窩心！”
堪師爺道：“其實我們不該去觸丹霞山黴頭的，都怪顧冬夏慫恿，害得我們跟陳金摶和陳希聖作對。本以為會有丹霞山和三清山兩座靠山，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丹霞山丹劍堂的道人在黔中道四處找我們，三百六十五工頭又死了幾個。老大，不如我們離開黔中道吧，天大地大，何處沒我們冰蛇閣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