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葵低著頭,走得很慢。
腳下的鵝卵石,沾了泥巴,就像那時的栗子。
一個人把一大堆栗子剝了殼,剝得雙手磨破了皮也毫不在意。那栗子浸了新釀的桂花蜜,香甜誘人。她歡喜地捧著這些栗子,想象著他見到她時的神情,心裏輕飄飄地像已經飛上了天。
下一刻,卻已從天上狠狠地摔落。這樣的疼痛,隻要一次就足以粉身碎骨。
“鬱沉蓮……”
她叫著他的名字,抱緊了雙臂,咬緊牙關瑟瑟發抖,不知今夕何夕。
體內一陣熱浪襲來,隨即又是一陣冰寒,伴隨著疼痛。她低咽一聲,身體一軟,便要往下倒。
一雙手臂接住她。“清葵!”這聲音染上了焦灼。
她意識混亂,猶記得狠狠推拒。
“我恨你!離我遠點兒!”
她狠狠地推打著環住她的手臂和胸膛,已是滿臉淚痕。
“為什麼,為什麼要傷我的心?”
抱著她的人驚慌失措,反而收緊了手臂。“對不起,清葵,是我不好。我隻是想看看你究竟在不在乎我,我不想傷你……”
淚眼朦朧之間,她看見他的臉,眉目如精雕而出,帶了幾分狂熱的瑞鳳眼。
不是他。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她愣了愣,意識終於漸漸回籠。
原來這傷痛過去了那麼久,依然可以輕而易舉地讓她瘋狂。早已不是當年的越鳳山,這是自己的天水宮,眼前這個是她的術使,宋成碧。
宋成碧的眉宇之間,滿滿的全是心疼,還有些隱隱的歡喜。
他的雙臂一收,不由分說已經吻上她的唇。
她驚惶地閃躲,他卻撐著她的脖頸,不讓她有退路。
濕熱的唇舌貼緊她的唇,輾轉來去,勾起體內那一重熱浪。她喘息著,身體已在渴望,心卻還在抗拒。
他的唇微挪開些許,看著微微狼狽的她,溫柔得像要融了一切。
“我再不會抱別的女人。清葵,你需要我的,是不是?”
商清葵瞪著他,心中卻翻騰著說不出的苦。難道要告訴他,之前她根本是把他當做了別人才會如此?
“清葵。”宋成碧動情地撫著她的臉龐。“讓我助你解開功法遺留的疼痛症可好?我不想看你再那樣痛苦。”
他說得含蓄,清葵卻是一凜。
她掙開他的懷抱,轉過身去。“不是說了麼,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何時才是時候?”宋成碧皺著眉。“清葵,為何你還在躲避?剛才——你明明有感覺的,你明明也想要,不是麼?”
“別說了。”她再回轉過身,臉上已不見淚痕。“成碧,你逾越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她緊緊地盯著他的眼,雙目冰冷。
“否則,別怪我動用門法。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噬心之痛的滋味。”
宋成碧神情痛苦,被她的忽冷忽熱折磨得身心俱疲。
“清葵……”
她別開眼,告誡自己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心軟。這一次他敢強吻她,下一次就能做出更離譜的事。
掌控人心之術,須得有張有弛,有甜有苦,須得讓他知道,一切得按她的規矩來。
她心中默念著這些要訣,卻不免一陣悲憫,甚至動搖。
宋成碧愛她,才能被她掌控。她利用著他的愛,卻也漸漸力不從心。
人心不是石頭,她越是傷他,就越是想到當初自己也曾被傷得體無完膚,也就越不忍。然而不忍,正是媚術的大忌。
她可以對傅雲不忍,甚至可以對蕭錯不忍,卻不能對宋成碧不忍。他不是普通人,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