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清葵在臨水樓台上擺了一桌酒筵,隻邀請了沈離與她共度。天水門人皆道這沈公子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就快得門主芳心了。
沈離一襲藍衣,眉眼俊逸,唇角依然掛著一抹招牌式的不羈。
“清葵如此盛情,實在令我忘乎所以,受寵若驚。”
臨水樓台上涼風習習,輕紗簌簌。皓月當空,更映得清葵麵容皎潔。她微微一笑,牽動唇上一抹櫻紅,漱玉生光。
“子安何須如此?”
沈離望著她的臉,似神智已遠,竟然也沒反應過來她一次喚了他的表字。
“子安?”清葵喚了他一聲。
他這才反應過來。“抱歉,是我失禮了。”
“無妨。”她輕笑,為他滿上一盞酒。“嚐嚐這桂花釀。”
沈離捧起酒盞,朝她一敬。
“請。”清葵亦捧了酒,又是一番低眉淺笑。
空氣中似有若無地飄散著桂花釀的香氣,沈離飲下一口酒,隻覺得這夜色似乎也溶入酒中,令他沉沉欲醉。
明明才隻喝了一口,卻為何有如斯酒意?
對麵的她舉目望月,唇角微勾,笑不露齒。他明白她,隻有在別有所圖的時候,才會笑得這般含蓄委婉。
這一輩子,注定了要為她而醉。這一次順她心意又有何妨?
“這桂花釀果然醇香。”他一飲而盡,落下空盞。“子安不勝酒力,恐怕要被清葵笑話了。”
“哪兒的話。”她不動聲色地偷眼觀察他的動作。“子安的酒量我可清楚得很。不如再來一盞?”她手下已動作,又為他斟滿。
沈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猶疑地又一飲而盡。“好酒。”
他主動提過酒壺,自斟自飲居然又喝了好幾盞。清葵有些意外,看著他這般動作反而不知說什麼好。
“子安,不如先用些酒菜?”
他手下一頓,酒盞驟停,盞中酒液晃動,幾欲迷人眼。
“今晚月色極好,又有醇酒佳人相伴,足矣。”
他朝她微微一笑,忽然閉了閉眼,肩膀一垮便趴倒在了桌上。
清葵猶豫了片刻。“子安,實在對不住。”
此刻樓台重簷頂上,正趴著一名黑衣男子。他呈大字型掛在簷上,側著臉貼近了瓦片,抓耳撓腮想聽清下麵的動靜。
“怎麼沒聲兒了?”他疑惑,又努力地把耳朵貼向琉璃瓦。
“子安,你醉了。”
他聽得正起勁,清葵的聲音卻忽然變得有些驚慌。“子安?你這是做什麼?放手!”
難不成這小子酒後失德?他不禁有些猶豫。是低調旁觀呢還是強勢圍觀呢?
“沈離!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不客氣!”
女聲怒氣衝衝,又似被製住有些壓抑。“住手,聽見沒有——”
他聽得熱血沸騰。這小子總算也有開竅的時候,如此振奮人心的場景,他要不要上前鑒賞一番?
此時忽然傳來刺耳裂帛之聲,以及一聲痛呼。
他皺眉。太沒輕重了吧?
不及多想,他已經從重簷上翻了進去,果然見沈離壓在清葵身上。
他右手一抓,把沈離掀到一旁,狠狠揍了幾拳。
“禽獸!簡直就是禽獸!”
揍完之後,他才現沈離毫無反抗,緊閉著眼似乎早就昏了過去。心下一沉。
這下著了這臭丫頭的道。
“果然是你。”她在他背後,從容不迫地坐定。“小春?”
他轉過頭來,神情有些尷尬。“那個——我順道經過,聽到你呼救,所以——”
“順道?”清葵嗤笑。“我這樓台周圍三麵環水,隻有一條道,通往樓上。”
小春訕訕,試圖轉移話題。“沈離他這是怎麼了?”
“隻是醉倒了而已。”清葵盯著他的眼睛。“若非如此,怎能引你現身?”
小春咽了咽口水。“那個——商門主,要是沒什麼事,我想先走了……”
“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清葵這次是真有些憤怒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不肯承認?
小春離開的步伐微頓。“其實——”
“我不知道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不願與我相認,但無論生了什麼事,難道我們不應該共同擔當麼?”清葵慷慨激昂地說著,起身走近他。“沉蓮。”
他轉過身,神情有些無奈和憤懣。“小葵啊,這件事——”他瞄了瞄地上的沈離。“其實不是——”
清葵聽他喚得親密,早已認定了他的身份,紅著眼眶便上前抱住他的腰。“沉蓮,別再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