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才連慕顏的心情隻能算複雜,那麼此刻他的情緒隻能說是十分一言難盡。美人矚目本應是一件開心的事,但若美人緊迫盯人還貌似對周遭完全不理,美人恩就不太好消受了。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此刻一行人還處在小舟上,並不是問話的好時機,可是對麵那位莫名其妙卻偏偏跟重明國運幹係重大的美人,從睜眼看見自己開始就一直用一種專注到滲人的目光“關愛”著自己,甚至忠伯他們將她從隱蓮上“請”下來,又“請”到了他的對麵安頓下來,都沒有一絲改變。
顏朱很開心,非常開心。死宅對於二次元的執著是一般人無法理解體會的,不巧顏姑娘就是死宅中的戰鬥宅。所以盡管她很清楚地知道眼前那人不是“無異”,盡管她很明白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和對方的來意,但,她就是停不下來笑眯眯地盯著對麵那張之前隻存在於屏幕上的臉。幾乎是一路飄到連慕顏身前坐好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回答之前的問題,撇撇嘴,說了句:“顏朱;你。”
三個字,姑且算是回答了連慕顏兩個問題。至於還有一個麼,顏姑娘覺得,“身臥重明聖草”應該就是自己之前躺著的那個被忠伯成為隱蓮的植物,“手持赤血”是個什麼鬼她暫時不知道,現在又忙著沒空觀察自己的右手做個分析什麼的,那就幹脆無視了不要回答好了。對著陌生人,顏姑娘從來都是冷清的性子,跟七彩打交道的雇主都知道顏姑娘一字千金,沉默是金。於是顏大姑娘自認為已經很認真地回答了能回答的問題,比起對待其他陌生人的態度,自己對這個叫連慕顏的將軍實在很厚道了。
不過這個回答,明顯讓某人的黑了臉。“顏朱”可以認為是名字,“你”這個字是要鬧哪樣?他怎麼不知道自己跟無異樓有什麼牽扯了?最重要的是,這包括忠伯在內的一船隨從,話音剛落之後眼中對自己突然冒出的敬畏跟熱切又是什麼情況?“顏姑娘為何懷疑在下與無異樓有牽扯?”一船人突然目光遊移不落實處但耳朵豎得一個比一個更高,某人表示壓力很大,隻能以手掩口清咳一聲繼續提問。
“無異”的窘樣顏朱看到了,“無異”的表情比遊戲中既定的區區幾種鮮活豐富的多,顏姑娘圓滿了。於是圓滿的顏姑娘決定大發慈悲,撥出一點時間研究一下剛剛提到的赤血。掌心翻轉,顏朱發現所謂的赤血就是那朵要命的琉璃,準確地說,是部分的琉璃。她記得當初自己拿在手中的琉璃花分七瓣,顏色各異,而此刻,原本完整的琉璃花,隻有紅色的花瓣殘片,正穩穩地呆在她的掌心。略一思考,顏朱招手讓連慕顏上前,用隻有彼此能聽到的最小聲音輕輕在他耳邊說道:“將軍與無異樓是否牽扯,此刻顏朱不知。但若是將軍能將隱蓮與赤血之事詳細告知,或許彼時您真能與無異樓有所關聯。”
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連慕顏深深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她之所以篤定了隱蓮與赤血事關重大,篤定他們所有人會因此對她無害,應該源於忠伯之前的那激動的半句話。而她大膽提出她要求,明顯看出了自己對無異樓的異樣。最後一句話,是她給的承諾。敏銳到可怕的女人,瞬間意識到她自己的價值,又迅速看清最合適的助力,找準對方所需,拋出最有效的誘餌。如果同意,他必須盡心盡力幫她盡快站到那個位置上去,這樣才能幫人幫己;如果不同意,以她已被默認的“那個”身份和剛剛開口將自己與無異樓綁在一起的行為,他的麻煩應該會不小。
思及此處,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好。”他聽到自己小聲且帶著笑意在她耳邊回話,“連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既然她想與他有些牽扯,那他便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