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出那是謝風的眼睛，是他在開玩笑嚇唬我，不禁生氣的說：“滾開滾開！”空氣中的眼睛消失不見，旁邊幾個人聽見我說話，都看了過來。尤其是那蟲師，雖然隻有一隻眼睛，卻目光犀利，有著刺穿一切的力量。
“你們不要介意啊，剛才……剛才一隻蚊子。”我撒謊脫身。
蟲師眼簾低垂，收斂了犀利的目光，轉過身繼續做他的事。我聞到一股熟悉的酸味，就是前天夜裏，和尚陸修噴灑到蟲子上的液體味道。我能猜到那堆龍須麵一樣的蟲子，此時已經化成了漿水。想到那天夜裏我們奮戰在殺蟲的戰場，殺的是蟲妖，而這個蟲師隻是殺了幾條蠕蟲，就失去了觀看下去的興趣，索性背過身去，側躺著。
“怎麼會是眼睛裏有蟲子？她是耳朵幻聽的啊。”老婦人不解的問。蟲師沒有回答她，隻是問小女孩：“現在你還能聽到什麼？”。
“除了你的聲音，我聽到原來的噪音了。我的病好了吧？”小女孩問。
“還有你的眼睛，看東西也不一樣了吧。”蟲師淡淡的問。
“你怎麼知道?”小姑娘好奇的問。我暗笑：眼睛裏出那麼多蟲子，肯定是病症的關鍵在眼睛裏，果然，小姑娘說：“是不一樣了啊，剛才還彩色的呢，現在怎麼都變成黑白了?以前我看的東西都是許多層的，如比人吧，有皮這一層，然後就是肉，肉下麵有許多形狀的器官，最惡心的是頭皮下麵的灰白色腦子，像核桃一樣！還有電視機，除了屏幕，我還能看到屏幕裏麵的東西，許多線和點連在一起，那些線和點的裏麵，流動著白白的光……可現在我隻看到你們的皮膚了！”
聽到小女孩這麼說，我想起了自己站在昭明寺後麵的山頂，世界在我眼前忽然起了變化的那一刻。這小女孩與我有一樣的經曆。
“你怎麼沒有告訴過我啊！”老婦人驚訝的問自己的孫女。
“我不覺得這是生病啊。挺好看的呢！眼前的東西都在動，都在發光，太好看了。現在看不到了，都變成黑白色了，我還不情願呢！”
“你眼睛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影像，你的耳朵聽到了別人聽不到的聲音。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你的症狀還在初期，再過段時間，你的眼睛和耳朵就會失去功能，聽不見也看不見了。”蟲師解釋說。
“都是因為那些蟲子嗎？”老婦人問。
“是的。”蟲師回答。我心想，那次自己眼睛看到世界異常，之後第二天就進了昭明寺，在大殿之中蟲子變成蝴蝶從我胸口飛出，否則，按這個蟲師的說法，我的眼睛也會很快瞎掉，幸好幸好。隻是我自以為經曆奇特，沒想到與我有相同經曆的人也還有，而且竟然還有治這種蟲病的專業人士也有……
“那我瞎掉聾掉之後，那些蟲子會變成什麼呢？”小姑娘用稚氣的聲音問。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蟲師冷峻的回答。他的話讓我想起廢棄賓館中懸空而掛的人繭，最後破繭而出的那些怪物，心中一凜，又把身子猛的轉過來，看向那個小姑娘，看她的身體有沒有發生異變。還好。小女孩還是唇紅齒白的俊俏人模樣。卻看到那個蟲師，麵對著床頭櫃站著，手在左臉眼睛處摸著，隨後一顆桂圓樣的東西被拿了下來，放進了床頭櫃上的小茶碟裏。茶碟裏有細細兩條肉色蟲子，見到那桂圓進來，立即興奮的扭動起來，一伸一曲的鑽進了那隻桂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