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敢?”錦眉微哼了聲:“承蒙薛大爺諸般照應,我身上二十幾道傷口至今還未全好。”
薛寰揚了揚眉,伸手來捋她袖子,卻被她機敏躲開。
“你若不好生坐著,我便上園子裏逛去!”
“罷了罷了!”他揚揚手,“我不碰你便是。”
錦眉見他果真收身坐好了,這才又坐回了原處,心裏氣悶著,便將杯裏剩酒給喝了。他拿了根鴨下巴在嘴裏嚼著,看她喝著湯洗酒氣,便哼笑不止,又執壺與她添了半杯。錦眉問他:“我聽弟妹說你總管著櫃上事務,加之宮繡之事又已告一段落,正該擺出平日裏那般威武模樣才是,如何今日竟尋了我這無趣人喝悶酒。”
“怎麼我平日很威武麼?”
他一手撫著下巴,又端著平日那副玩世不恭樣子。錦眉掃他一眼,且不理他。他道:“她如何無端端與你說起生意上的事?”錦眉頓了下,說道:“是因提起二弟。弟妹說他這些日子送宮繡入宮之事忙得日夜不著家,便順口說將起來。這批宮繡做得還順利麼?”
薛寰斂去臉上戲色,將酒一幹而盡。“差強人意。”又偏頭去打量屋裏四處,明顯岔開話題道:“昨兒蘇州送來十來盆蘭花,改天我讓人搬兩盆過來。你這屋裏太素淨,可不像我薛府的作風。”錦眉掃了圈屋內,說道:“平常花兒我可是不入眼的,倒不如讓我親自到櫃上去挑,還好些。”
“你去那裏做什麼?”他皺眉道:“來來往往盡是男人,我也不是時時在場。”
“那咱們可約個時間過去。”錦眉不肯放過這機會,“你說幾時在,我便幾時去。再說我也想瞧瞧咱們繡莊的模樣,別下回讓人問起來,我這個當少奶奶連自己生意都搞不清楚。”
“搞清楚了又怎樣?你該知道,我不喜歡女人插生薛家生意上的事。”他語氣裏早沒了方才的吊而郎當,而是十分的嚴肅正經。這令到錦眉也不由啞然,看慣了他不正經的樣子,突然看他變得這麼不苟言笑,真讓人不適應。他說:“甭說是你,便是母親,也從不敢在我跟前問起櫃上的事。你若不想惹麻煩,就識時務些。”
錦眉低了頭下來,挾起一筷子菜進嘴裏。
薛寰也不再說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時酒壺底朝天了,他喚來小廝:“去書房裏再拿一壺來!”小廝急忙趕去。錦眉蹙眉道:“便算是個好物兒,也禁不得這樣喝。回頭醉在這裏算是怎麼著?”他笑道:“醉在這裏又不是醉在他處,還能算怎麼著?”
錦眉被他一語噎住,倒真不知如何接話了。不多時小廝果然捧了一小壇子約兩三斤裝的酒來,交給她後立馬退出了門去。見薛寰已微有些醉意,錦眉待趁他不備時將它扣下,他卻眼尖,一手奪將過來,換了方才裝米飯的碗,倒上便往喉嚨裏灌。
至此錦眉已然勸他不住,又怕他真個發起酒瘋來,隻得在旁勸了些菜,一麵讓碧羅去東邊他房裏收拾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