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皇後沉臉看著癱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俱沒有說話。
薛寰押著嘴裏塞著棉布，睜大了雙眼的袁固走出，一手將他扔在何萬海旁邊，對上方道：“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太子殿下大婚典禮被破壞，皆是由何萬海指使、由袁固實施而為。葉榮及葉府上下乃是蒙冤受罪，請太後娘娘及皇後娘娘為葉家上下作主，將此事公布天下，為其沉冤昭雪！”
“薛寰，”太後朗聲道：“此事不消你說！哀家既已查明來龍去脈，自然要將此事負責到底！皇後，皇上那裏未必知情，眼下便勞煩你領著侍衛押上這二人上乾清宮去一趟，與他說明情由，再將這供詞讓他過目。”
皇後溫婉一拜，微笑道：“媳婦這就領人前去。”
太後含笑點頭看著她去了。這才斂去笑意，麵向薛寰，“今日之事你有大功，不但替皇家捉到了真凶，也為蒙冤的葉家洗清了冤屈，哀家很該賞你。”
薛寰忙道：“今日之事全仗太後娘娘聖威，薛寰不敢居功。”
太後一擺手道：“你若不將這些證據擺出來，哀家也不會聽由你行事。這取證之功，你還是推不掉的。何萬海這廝欺君妄上，實乃罪大惡極。又且以此大罪陷害妻舅，實乃無德之人，他上那裏定饒不了他。隻不過——”她忽然浮出抹笑，上下打量了他兩眼道：“哀家早就聽說你這個人在京城裏名聲極臭，除了做生意尚且有過人之處之外，其餘為人處世竟是無一可取，此番這事隻關乎葉何兩家，且你妹子又已嫁與何家老大為妻，你為何還要執意拉他下馬？”
薛寰臉上尷尬，拱手道：“不瞞太後，此事也非與薛府全然無關，何萬海心存不軌，竟使了袁固潛藏在我府為賊，又枉想盜取我繡莊之機密文件，憑這點，薛寰也是饒他不得的。”
太後微笑搖頭，“怕不止這點吧？依哀家對你的了解，若隻是純為這個原因，你不會將袁固拖到哀家這裏，更不會與何家公然為敵，你大概隻會順水推舟，將計就計反算到何府頭上！我說的對不對？”
薛寰臉上越加掛不住，摸了把鼻尖，訕訕道：“薛寰在太後娘娘眼裏，就這麼卑鄙麼？”
太後哈哈笑起，指著他道：“你敢說你不卑鄙麼？你這小子，肚子裏那點花花腸子還瞞得過我？老實交代吧，究竟是什麼緣故，竟讓你不惜與何府為仇，把事情鬧到哀家裏來，也要為葉府洗清冤情？”
薛寰看著太後，見她執著目光，無奈攤了下手，說道：“看來薛寰要想在太後麵前藏住什麼事，大概就跟三歲小孩子騙大人糖吃一樣難了。太後明鑒，薛寰此番除了為家族清除內賊之外，卻是還有原因。薛寰的妻子葉氏，正是葉府的二小姐。”
“哦？”太後揚起眉，興致盎然道：“葉丫頭是葉府的女兒，這個哀家知道。隻是你薛大少爺，不是一向來視女人如衣服，從來不上心的麼？別說什麼王公大臣的女兒，還是富家名門的千金，你可從來沒把她們正經看待過。怎麼這葉丫頭成了你妻子，你就這麼認真了？”
薛寰臉紅得跟煮熟了的蝦子一樣，“太後，薛寰雖然惡劣，但對自己的妻室家人，還是十分在乎的。”
“當真？”太後抿嘴笑著，“果然隻是因為她是你的妻子？”
“太後……”薛寰哼嘰。
“哀家認識你父親二十餘年，認識你也有十來年，你就跟你老爹一樣明堂多多！”太後輕嗔。
薛寰偷瞄了一眼上方，見她並無真心責怪之意，便深作了一揖，緩緩說道：“既然太後已然明了，那麼薛寰也不相瞞了。對於誤打誤撞娶回來的這位妻子，薛寰確是已經深深動心。從一開始對她視作普通人一般的捉弄，到後來為擺平妻妾相爭而對她施加責罰，再到後來發現她的真性情後而好奇，以及到現如今深愛著她的每一點每一滴，這當中每一次相處對於我來說都是種不同的體驗。
“尤其是當我發現她其實並不怎麼在乎我時……薛寰不敢欺瞞太後，這二十餘年的生命裏，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要與一個女人生死相依的感覺。說起來她其實也隻是個稍微好看些的普通閨秀，但不知為什麼，我在她那裏，總覺得十分之安然踏實，我不用去擔心算計，謀略，因為她本身就不善於隱藏，雖然有時候她自以為把事情瞞得很好，但在我眼裏，她就跟隻愛躲在草叢裏躲貓貓的小白兔一樣單純可愛。”
說到這裏，他禁不住搖頭微笑，眼神望著遠處，不知飄向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