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三闋 滿繡石榴(一)(1 / 3)

帝台五月,有人偷了博王府舊地琉璃湖上的荷花到了街頭來買,被官兵捉到京兆尹府,容恩明正翻著卷宗,頭也不抬,手一揮,道:“放了!”

便有人劾奏此事到了中然麵前,中然也隻一笑,道:“卷宗法典都無先例,書呆子怎能斷案?”

皇上仁厚,由此可見,便是葉心誠縱馬景直門外一事,葉心誠今日於殿上隻道那日坐騎受驚,並非故意駕前失儀,皇上也隻一笑了事,不再追究。

然朝臣之中,以謝長史為首多是不忿,退了朝走在路上,仍高聲闊論,痛陳其過,心誠自那幾人身旁走過,隻是一笑,謝長史見之更怒,不由聲音更高,心誠卻更是笑的恣意。

安薈王在一班朝臣簇擁下走過,卻笑道:“謝大人,定國公已說了是坐騎受驚,大人難道還能與一匹畜生計較嗎?”

心誠聞言腳步不停,回首看向安薈王,笑道:“隻可惜你卻當真是連與我葉家的一匹畜生計較都做不到!”

安薈王聞言微微變了臉色,卻不再開口,心誠哼笑一聲,再要開口,卻見著無傷自身後慢慢走來,心誠打了個嗬氣,道:“跑馬去了!”

無傷眼見著心誠自麵前溜走,不由無奈一歎。

然剛剛痛陳過人家弟弟,謝長史等人見了無傷,麵上卻還是客氣,許是無傷溫雅從容,君子氣度,隻叫人不好失禮。

無傷走出宮門,臨上馬車前,不由回身,這戚國之中,困著他葉家,而這皇宮之中,困著他唯一的妹妹。

花如香海,然而人在花叢之中,便是蝴蝶也認錯了的,直往人身上撲。

綿蠻手上一把湘妃扇揮扇之間,便如一舞,直叫宮人都看的呆了去。

“這蝴蝶也真惹人厭了,總往人的身上落。”

“那是綿妃娘娘您體香勝花香,奴婢們莫說蝴蝶落在身上了,剛一靠近,就都飛跑了。”一個宮人笑道。

一群宮人圍在綿蠻身旁,捉了蝴蝶,裝在錦袋中,更有等得不及了,直接撕下蝴蝶兩片羽翅,穿了釵環便戴在了鬢上。

“又在這裏招蜂引蝶了。”

朱婕妤在宮人簇擁下,款款而來,朱婕妤今日一身絳紅淩雲水漾錦繡鳳尾裙,金煌明翠,儀容華貴,見了綿蠻,不由皺眉厭惡道。

綿蠻攏了下臂上的蕊紅牡丹柔紗,笑道:“見過婕妤娘娘。”

帝台五月,正是石榴花開,滿城紅雲,隻如夢間。

看著羊脂白玉瓶中的那一枝石榴花,梳蟬不由笑道:“石榴花開的這樣好,為什麼偏偏就有人要去偷了那荷花來賣呢?”

翠翹聞言笑道:“石榴花開滿城,隨處可見,自然也就沒人來摘了,而那荷花開得早,又都是王府裏珍稀的花種,自然會有人去偷了。”

梳蟬聞言隻是一笑,手中絲線卻微有淩亂。

翠翹笑道:“娘娘親自染色,果然比織錦署的更好。”

手中的織花線,每一根都自深紅綿延至水紅,便擬著石榴花瓣尖的濃鬱流淌至花蕊的那一點降色,顏色絕似,絲線如此,可想繡成之時的逼真。

宮人忽然叩門,進來稟報道:“娘娘,朱婕妤與綿妃在禦花園又起了爭執。”

梳蟬細細理著絲線,聞言也不抬首,翠翹便道:“這樣的小事,莫再來煩擾娘娘了。”

宮人聞言,便無聲退下。

又是幾日,便是端午,端午宮宴之後,禦花園中,朱婕妤與綿妃又生口角,林修媛聽聞後隻冷笑道:“如此女子,毫無婦德!”卻也不肯再多過問,而朱婕妤與綿妃兩人,各逞口舌之後,也知無法將彼此怎樣,便都帶著宮人拂袖離去。

時日久了,兩人不和,雖隻是言語,然累及**諸人,動輒遭殃。

織錦署新進各色錦緞,雖然林修媛已定了各宮份例,然而織錦署稍一猶豫先送往哪宮去由哪個娘娘先挑了花色,畫眉宮與未蘇閣便都派了人來責難。

禦膳房新進時令鮮果,瓜果如何能大小統一,相差了那麼一點,畫眉宮便來了宮人給禦膳房主事一頓五指山,竟逼得那主事次日便向宮中主管潘公公告假請辭。

這般的事漸漸不可勝數,然而太後與皇上卻一力庇護兩人,林修媛也是無法。

而在**已是如此,兩人在中然麵前,更是心思用盡,畫眉宮中歌舞不歇,未蘇閣中朱婕妤便徹夜撫琴,直到琴弦不堪沉重,弦斷曲殘,中然便賜了朱婕妤宮中珍藏九霄環佩琴,朱婕妤更是得意。

如今六月,禦花園中宮人悉心看顧,守得曇花一現,被畫眉宮的宮人捷足先登要了去,次日未蘇閣中便來人將那幾個看顧曇花的宮人都送去了司刑院,甚至一個小太監不堪皮肉之苦,夜裏欲跳進禦河中尋死,萬幸被掌燈宮人見了,呼了侍衛將那小太監給救了上來。